法老王(尼罗河系列三)(53)
西耶鲁再次沉默。
“我曾经告诫过你,即便再如何讨厌着那个背弃了你的国家,也不要表现在自己的行为上。可惜……”放下梳子站起身慢慢踱到他身旁,俯身,轻轻抚摸住他刚毅而微微有些僵持的脸庞,她轻声道,“我总是忘了,你是个如此忠实于表达自己真实感情的人,西耶鲁……”
微温的气息羽绒般轻拂在西耶鲁的鼻尖,很近的距离,一截睫毛的距离。
空气很静,静到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自己极力克制的呼吸声中,一下一下由缓到急。
赛拉薇的气息,如同牛奶缠上蜜后最细腻的芬芳,20个年头日日夜夜侵蚀在自己的鼻腔,自己的脑海,自己的梦境,自己的骨髓的芬芳……
“赛拉薇……”逐渐变得滚烫的唇小心翼翼移向那玫瑰般妩媚的嘴时,他听见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干涩而低哑,有些颤抖,有些怯懦。
而即将贴近的一瞬,迎接他的,却是那玫瑰花瓣中溢出的一声叹息:“该走了,西耶鲁大人……”那张美丽的脸擦着他的颊,轻轻滑过。手一松,赛拉薇倒退着缓缓直起上身:“太晚了。”
芬芳的气息转瞬远离。似乎想留住那飘逝在空气中最后一丝余韵,西耶鲁深深吸了口气,随后站起身,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朝门外大步走去。
“人满了?”
“没错。”不耐烦地应了一声,那叉腿挡在船头的粗壮船员越过展琳的头,朝她身后扬了扬手:“萨鲁得!快!船要开了!”
“不能再多一个人吗?”不死心,展琳就势朝甲板处挤了挤,陪着笑:“就一个,大叔。”
“一个也不行!要赶船就趁早!快让开!”
说话间,背后一顶。闪身让开,一个腰围足有四尺的肥硕男子拖着辆装满死鸵鸟的板车从她身旁经过,步子有些沉地朝甲板上走去。
撸了下手臂准备抽掉踏板,眼见这衣着古怪的异国女子还巴巴地带着条狗杵在上面,那船员眉头一拧:“还不走?看什么看!”
“大叔,我出三倍船费,你看……”
手在腰上一叉,那大汉冷冷一笑,撇过身,朝后面努了努嘴:“看看这样子,你带条狗能挤得进去,我不收你钱。”
展琳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随之,咽了咽唾沫。
总的来说,这艘单桅船并不算小,体积和21世纪一艘小货轮差不多。但因为私有化,所以由底比斯到孟菲斯航线的渡船,差不多半个月才有一班,时间上没个准。以致每次积满了候船的人,这是展琳来到码头后才知道的。
所以,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至于现在这船究竟有多挤,基本上,同解放前那些逃避日本军炮火的火车有得一拼。火车连车顶上都坐满了人,这船是除了桅杆,能站的地方都已经站满人了。包括商贩的货架、板车,甚至还有骆驼、马和牛羊……
愣神间,人已经被那船员推推搡搡下了踏板。边把板抽起,边朝河里吐了口痰:“下次赶船趁早,三倍?有钱不会买艘船去。”
“够损的……”看着船松开缆绳随着尼罗河的浪潮往北渐渐驶去,展琳忍不住轻轻嘀咕了一句。裤脚忽然紧了紧,低头,便见奥拉西斯正叼着自己裤管往后扯。
“不找船了?”
“只有两艘渡船来往于底比斯与孟菲斯之间,一艘在这里时,另一艘则在孟菲斯。”松口,他往船消失的尽头看了一眼:“一般一个月轮回一次。只有尼罗河涨潮的时候渡船来往才会频繁一些,但也要半个月一轮。它走了,我们也就搭不到船了。”
尼罗河涨潮时节船速会很快,所以很多人会挤这个机会搭船去孟菲斯,而平时多数人还是以陆路为首选,因此两个城市间的渡船只有这么两艘。返航的渡船速度会慢很多,因为从下游回上游,不论风向和水向都对行船不利,这也是循环周期会拖长的原因之一。
见展琳还在朝远处的船影张望,奥拉西斯再次扯了扯她的裤腿:“走吧,我们准备骆驼去。”
“真的找不到一艘船?没准还有人要去孟菲斯,或许我们可以搭个顺风船……”一路走着,展琳不死心地在港口附近继续观望。毕竟水路要比陆路快得多,也省去沙漠中赶路会遇到的突发性危险。
“别傻,这里多的是渔船。”低哼一声,奥拉西斯不屑地甩了甩头:“而且即使有人肯载你,琳,你也该知道,这种地方有多乱。”
怔了怔,想起当初来到凯姆?特时的经历,展琳低头一笑:“知道。”忽而想起什么,她俯下身子:“不如包艘船吧。”
“你出来带了多少钱?”
“所有的都在这里。”把钱袋伸到他鼻子下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