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造地设(157)
可是洗过吗?
消毒呢?
所以唐劲一进卧室,正好看到简丹拎着个枕头在研究;再一问,唐劲乐了。
然而简丹没有乐。
这还真不能怪简丹。无关洁癖无关挑剔,只是上百年的习惯。习惯这东西,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上辈子,那床单被套枕套,均是一天一换的,还上浆,雪白雪白,绷直绷直,睡上去之前,一丝儿的皱纹都没有——当然,这一切不劳她自己动手。
到了眼下,简丹在她爸妈那里,一周两换。一米二的小床,一整套东西,她自己手搓也就十分钟上下。简丹自己那家里,则是一天一换,只不过没上浆:每天跟着衣服丢洗衣机里,完了拎出来抖平、叠成长条“嗖”一下抛晒出去。
北京气候干燥,一个白天早就干了!
……
唐劲眼见简丹一丁点笑意也无,不由收起了嚣张:“没洗过就不打算睡啦?”唉,咱这儿条件不好,将就吧,啊?
简丹一撇嘴:“睡还是睡的。”
唐劲自己什么地儿没睡过!别看他们在老营天天晚上洗刷刷,这要拉出去了,压根没地儿搞内务,浑身腌得臭烘烘是常事儿!所以唐劲一听便好笑:“咋了,会睡不着?背上痒痒是不?”
简丹还真不清楚,瞅着枕头想了想:上辈子她毕竟是驾驶员,又年代不同物质条件发达,哪怕最苦的时候,卫生医疗也有保障,只不过日日月月吃储备粮、吃到一看见那包装还没拆就想吐;这辈子在家里不用说,刚刚过去的国庆班级出游,住的农家小旅馆,四个女生都是只脱上衣外套,合衣将就了一夜。
可这回至少今晚是不成了,下雨呢……对了,或者去厨房烘烤?可煤气不顶事,那得多少时间!
不过还没等简丹想好要怎么办,唐劲已经一扑搂得两人一同倒去了床上。
简丹没好气,倒也没挣,顾着唐劲那绷带手亦不曾玩大的,只是给了唐劲一肘子。
唐劲大声“啊唷”、卖力香了简丹一口,而后唐劲往褥子里埋下脸去嗅了嗅;这一嗅,唐劲就乐了:“洗过了,这不都洗衣粉的味儿!你闻闻!”
简丹凑近去嗅了嗅,鼻尖都没碰着床单。
唐劲瞧着简丹那审慎的模样儿大乐:“真难伺候!”
简丹更没好气了,瞥唐劲:“你才知道呵。”
唐劲啃简丹脸儿:“是啊是啊,嗳,太晚啦!”
“还不晚。”
“太晚啦!
“真的还不晚!”
“真的太晚了……唔……”
唐劲已经沿着简丹颈子啃了下去。
简丹开始觉得热了。她对着天花板微眯起眼,在说清楚这个问题与享受两个人的亲密之间考虑了一纳秒,果断放弃了前者。于是简丹抚上唐劲肩背。
唐劲越来越往下。
简丹十指滑入了唐劲头发间。
唐劲左手不能碰不能撑,到底不方便,所以很快,他们便翻了一个转儿。
……
小地方的人起得早、歇得早。加上下雨,刚刚过了晚上八点,狭江县的街道上,已经难得看见几个行人。
淅淅沥沥的雨,把家家户户的灯光,洗得格外明亮。同一个电视剧在两户人家里播放,音量一大一小,异窗同声;打麻将的开始洗盘儿,有看客出门泼了残茶,小半杯水“哗啪”一声儿打在雨地里;还有一家开饭晚了,尚在刷刷炒菜,油烟机跟着嗡嗡不停。
就在这样的小县城外,狭江急急流过,一条国道穿山过桥,经过城镇东南侧。
依山面江,水陆要道。
国道旁的近郊,驻地大院的门口,年轻的哨兵穿着雨衣站岗。裤脚湿透,军姿标准。
大院内的家属区,有个小侧门,没有将军楼,只有一溜儿的四层楼。四川盆地气候温润,冬天短暂,峨眉山山顶之类的地儿不去说它,山下、盆底,最冷的时候,夜里顶顶低温,撑死了零下个位数,所以这些楼均是木窗子,单层的。虽然新近做过一回外墙,木窗也刚刚油漆了一遍,可一瞧就知道,早已上了年份。
唯独挨着墙边不远,有两幢五层的楼儿,比四层的要新得多。但地皮儿所限,间距较为局促,户型也比四层的老楼小,鸽子笼似的,阳台挨着阳台,翻过去毫不费力。
其中南边的那幢五层楼,东向第一道楼梯,二楼西边的二零二内,客厅明晃晃亮着灯,却没有人;倒是卧室里,没开灯又拉上了窗帘,昏暗朦胧,却有两个低低的喘息。
屋外一片宁静,夜雨潺潺。
屋内纠缠正酣,热汗细细。
这一晚两人慵然餍足,歇得很好,甜美酣畅——却没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们是被楼上的响动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