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龄(537)
就在十天前方承宇如常接到了京城的账册的,看到了几笔入账出账。
这是几个太医局大夫的银票,数额很大,就好像把全部家产都入账,管事跟其中一个太医很熟,虽然他们行规不过问客人任何事,但这个太医主动感叹京城可能待不下去了,因为接诊了一个比较棘手的病人,管事的旁敲侧击几句,就得知了病的极可能是怀王。
怀王,的确是一个很棘手的存在。
而更棘手的是,君小姐提到过怀王。
“九龄,我记得你提过怀王府。”
看到方承宇信上这句话,君小姐微微皱眉。
他记得吗?可是她可从来没有跟他说过,重生以来她只提过一次怀王府这个名字……
“…你不在家,我闲闲无事,便喜欢听大家说你曾经的旧事……”
“…你曾经问高管事京城事,还提到了怀王,当时把祖母和母亲吓了坏了……”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说一件事。
方承宇坐在几案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屋子里温暖如春,他坐的地方就是当初君小姐的书房,现在被他当做书房。
当然只是暂时,等她回来,他就还给她。
如果她还会回来的话。
方承宇抚了抚案头摆放的盛开的金盏玉台,这是名贵的漳州品种,在冬日的室内盛开花气清香。
他想起有那么一次,在浴室里她猛地转过身。
承宇,我想起一件事。
她说道,但后来她又咽了回去,她没有再说。
因为不能说或者说了也没用吧。
她要去京城,一直都想要去。
一直想去的地方一定是因为有牵挂的人或者事。
她开了医馆,她不为苍生治病,她宁愿传授技艺给其他大夫,也不为民众治病,一心只专精贵,一心只往那精贵的地方去。
方承宇提起笔。
“……太医说怀王的病很棘手,他们都变了家产为银票,以方便提取转走……”
他写到这里又停下来。
他想写你不要插手,但又觉得这样说很不合理,九龄堂再有名,怀王的病情也是太医院负责的,太医院可不会来找一个民间大夫,还是一个名头有些哗众取宠的女孩子大夫。
但是,如果她想要插手呢?
方承宇轻叹一口气,落笔。
“……按照太医的描述,怀王是病,原本非重病,但反复过多成为沉疾…”
笔到这句停顿下,但片刻之后带着几分决然又落下。
“……九龄,治病容易,治命难,你且小心…”
君小姐看完最后一行,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这世上怎么会有机敏近妖的孩子?又或者说,自己一直以为的稳妥其实在有心人眼里是漏洞疑问杂多吗?
她拿起信投入火盆里,看着其慢慢的化为灰烬。
惹到陆云旗多可怕,人人都知道,但他给她送来了方家保命的圣旨。
去接近怀王府多危险,人人都知道,但他给她打听了病情,只说了一句小心。
这是因你而生,所以也因你而死也不惧吗?
这个冬天很冷,但又很暖。
……
冬日的皇宫里更显得肃穆。
哗啦一声脆响。
让站在屋外廊下的太监们再次将头低了低。
陆云旗神情无波听着其内传出皇帝愤怒的呵斥。
“…怎么就不太好治了?不就是个风寒吗?你们这群废物连个风寒都治不好了吗?顶着太医这个名头羞不羞啊?”
皇帝一向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多么的生气和着急了。
“陛下。”江友树的声音从内传来,带着几分疲惫,“王爷如今已经不单单是风寒了,病情反复过久,如今着实难医。”
“反复,反复怨谁啊?还不是怨你们,一开始给他好好治,又怎么会成了沉疾。”皇帝气道。
“皇帝,也不能全怪大夫们。”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
这是太后。
陆云旗依旧目视前方,听着太后的声音继续。
“…小孩子本就容易得病,病了又跟大人一样,不好吃药,稍微好点就乱蹦乱跳,不懂事,今年冬天也冷,犯病的人多得很,咱们宫里好几个。”
“这些怀王府的下人们都是废物,怎么照顾怀王的?都问罪。”皇帝又说道。
“先别说问罪的事了,还是好好的治病吧。”太后说道,“发脾气有什么用,哪个大夫不想治好病人,可是有时候这病可不由人啊,皇帝你这样就苛刻了。”
也就是说治不好不能怪罪太医。
屋子里响起呼啦啦跪地的声音。
“臣有罪。”太医们的声音齐齐响起。
皇帝仁孝,对于太后的话自然不会辩驳,屋子里沉默一刻,响起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