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71)

作者:浣若君

逢伤口,必须一针一总角,便于拆线,也不致若动作太大,伤口会重新裂开。宝如不会缝伤口,用的是逢衣服的手法,一针针串过去,伤口倒是缝好了,不止九针,密密麻麻十几针,针脚倒是很好看。

季明德看不到背上伤口,也并不觉得疼。她一双柔软的小手是最好的麻药,如新生蕊的麋穗轻挠,在他背上缓缓游走,细致舒适,低头咬线头的一刻,满满的热息,咬关轻合,唇软糯,像照料一只伤兔。

从八岁在永昌道上混,这是季明德第一次接受如此细致的缝合,若可能,他倒希望伤口能再长一点。

终于,宝如忍不住又多了一句嘴:“实事上我娘并非同罗族的姑娘,她只是婢女,恰相貌生的好看了些,才被滥竽充数,贡给皇家的。你若也贪图那一口,肯定会失望的。”

季明德转身,那张温润的脸,和紧虬腱子肉的臂膀截然相反,也是昨日在关山上那一回杀的太尽兴,到此刻那畅快淋漓还浮在脑子里,敛不出往日的温柔来,粗声道:“那不如此刻咱们就试试?”

此时他脸上的神情,端地就是个匪徒,恰如在她梦里,坦露无疑的欲望。

宝如悬提一颗心,手里的针轻颤着:“季明德,你会后悔的。”

季明德忽而搂腰一揽,将宝如拉坐在自己大腿上,沿颊轻嗅。杨氏整日给她炖些滋补名药,她面颊上都是淡淡一股药香。

宝如忽而一挣,软溜溜的兔子被逼极了想咬人的架势,季明德再拉一把,羊肠细线顿时根根迸裂,深深的钝角伤口再度裂开。

恰这时,宝如一把推开了窗子,冷风顿时灌了进来。

老娘就在对面厨房窗子里,季明德总算停了手,指着背道:“端铜镜过来,我瞧瞧。”

镜子里全是迸开的线头,季明德闭了闭眼,总算消了心头邪火,柔声道:“乖,再缝一次,记得一针一个结,八九针即可,不必缝的那么细致。”

宝如缝一针,咬一回线头,窗外寒风往屋子里灌着,季明德依旧热而燥结,闭眼苦捱着。

第37章 胡兰茵

上一回缝的针眼太密此时细针一串血疾剧往外冒涌着。宝如戳了两针便开始心急手抖抖索索嘴上全是季明德的血偏他一声不吭像个不疼的样子。

杨氏在对面做饭眼睛也时时不停往这边觑着。季明德忽而欠身,一把将窗子合了半扇,而宝如还跟在他后面牙不停的磨着线头。

他一个疾然的起身,她扑在他背上,非但嘴唇鼻尖也沾上了血。

季明德侧头看着她沾着血的双唇分外鲜艳,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问道:“可缝好了?”

宝如连连点头:“还有五六针!”

“宝如!”季明德仰着脖子忽而唤道。

“唔?”宝如停手头自他肩膀侧伸了过来:“何事?”

不是他疯了她唇上沾着他的血分外鲜艳,格外好看。

“你难道就不问一声你疼不疼这样的话?”他苦笑。

宝如茫然看着季明德:“我以为做土匪的人,伤口不会疼。”否则的话全身这密密麻麻的陈年旧伤岂不得疼死?

季明德笑了笑,道:“快缝吧,万一娘进来,怕要吓到她。”

背上血流如注,宝如不敢叫季明德知道,心中暗暗叫着苦,手法也狠了起来,一手压合伤口,一手串针,也不单独咬断线头,缝一针,打个死结再起针,待全部缝完,剪刀一个个将那线头剪开,擦拭净了血,捧铜镜给季明德看:“漂亮否?”

确实结打的漂亮,缝的手法也漂亮,最后几针又快又准,可惜对于她来说,最后那几针似乎是灵光乍现,在他背上戳捣捣找不到头绪,才是她的实性。

在伤口上压上白布,宝如替季明德缠绑伤口:“季白了,他怎么样了?”

季明德道:“土匪劫了他的道儿,他失了重财,应当是回家了。”

他是秦州的匪首,土匪头子,凭借那八县的土匪,也可以跟朝廷对抗。所以上辈子他率匪揭竿而起,占据整个秦州,短短几个月内,甘州、凉州的土匪亦揭竿而起,遥相呼应。可也致江山祸乱,民不聊生。

这辈子他得入长安,入仕,一个个剁了那些满脑子肮脏邪念,阴险狡诈的恶人们的脑袋,血洗曾经的屈辱。

所以,长安必须去,贡院必须入,至于季白,也得用巧妙的法子来杀。

窗外冷风习习,宝如终于缠完了白布,打好结,叫季明德盯着,敌不过他的眼神,垂眸伸了伸舌头,总算问了一句:“疼不疼!”

季明德胸膛起伏,呼吸疾促,忽而一个转身,将宝如压在桌子上,拇指揩上她沾着血的双唇,一点点的揩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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