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477)

作者:浣若君

李少源心中烦躁,喝道:“那就把他给我杀了。”

炎光又进了子孙庙,不一会儿,庙中木鱼声戛然而止,唯剩小和尚不停的念着:现在未来天人众,吾今殷勤付嘱汝,以大神通方便度,勿令堕在诸恶趣。”

炎光道:“再不住嘴,老子一刀削了你个王八蛋。”

李少源心乱如麻,恨不能一刀将那罗罗嗦嗦的小和尚给劈了,却又忽而扬手,喝道:“绑了就好,勿要伤那和尚。”

红日在山脊上露了头,按照季明德离开的时辰,应该马上就要到了。李少源满头大汗,一颗心狂跳着。

远处一匹马疾驰而来,山中唯剩鸟雀叽喳。

来人是他派出去的探子,远远便在喝:“世子爷,计划有变,季明德言自己不来此,让您往荆紫山。”

荆紫山离此不远,大概十多公里,季明德这意思,是要把战场设在荆紫山上?

一侧是如长龙翻蛟的黄河,另一侧是荆紫山一柱凌宵的主峰,黄河浩浩,山势磅礡。李少源换了一柄银枪,扬蹄策马,不过转眼便到了荆紫山下。

忽而一声惨叫,仿佛就在眼前。

这尖叫穿透耳膜,是李少源的噩梦,这是尹玉卿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儿?是叫季明德绑的?他想拿尹玉卿要挟他?

这么说,季明德其实也早就想杀他了是不是。

荆紫山漫山遍野的花,从紫荆到槐花,再到桃花,柿花,杏花,七八月间,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各类杂花开于山野。

李少源说不上是仇恨还是激动,掌心微汗,清晨的艳阳照的他闷热到喘不过气来,索性撕了甲胄。

越往上走,山路越难行。

山间泉水淙淙,野蜂阵阵,泉声伴着嚎哭声,咒骂声,声声不停,那是尹玉卿,她离他应当不远,大概离他一百尺,时隐时现,李少源步疾些便能看到,是稻生背着她,也在爬山。

骂了一圈儿,她又开始哭,哭累了再骂。

这声音伴随着李少源爬山的路,时而清亮,时而隐约。

分明只要再快些,李少源就能追上尹玉卿,就能把她从稻生手里救出来的,可是他没有。

他也没听清尹玉卿在嚎什么,或者骂的具体是什么,他只是觉得烦躁,恨不能一刀结果了尹玉卿和季明德两个,若是那样,这世界就清静了。他将回归到从少年时就铺好的正道上去,有皇位,有宝如,可以实现自己少年时的理想。

玉皇阁就在眼前,忽而啊的一声惨叫,拖了老长老长。

这时李少源已经走到了玉皇阁正殿前的广场上,仰头便是凌宵而上的主峰,玉皇阁红砖灰瓦,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只要抬步,就可以跃上去。

晚霞紫的衫子,从主峰上疾速坠落,那是尹玉卿,砸在玉皇阁正殿的灰瓦脊上,砰的一声巨响,撞出个大洞来,尖叫声即止,她应当是死了。

李少源呆愣当场,血丝浮上眼眸,忽而抽剑,吼道:“季明德,你在何处,你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疯了,简直疯了。

杀人比吞口口水还简单,就这样的人,因为李代瑁那点骨血,还想做皇帝。若叫季明德做了皇帝,世间将没有律法,唯有黑白,人不是生便是死,罪人没有忏悔的机会,也没有改过自心的机会,他终将杀掉所有人。

李少源疯了一样吼着:“季明德,你他妈给我滚出来,老子要与你一战。”

声音在四野回荡,唯有他的声音。稻生站在主峰上,野狐歪着脑袋,在不远处打瞌睡,用着这样的人,季明德也想一步登天,做皇帝?

简直笑话。

玉皇阁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那是季明德,青布短衫,绑腿紧裹,就站在门上。

李少源拨剑,跃步,手中蓄满了力量,长剑挥了过去。他带着满心的仇恨,跟尹玉卿一样喋喋不休:“玉卿有什么错你要杀她?你不是人,你是恶魔,你是魔鬼,你是土匪,你压根不知道,在土蕃的时候,在漠北的时候,我都是诚心实意拜你做大哥的,我拿你当哥哥一样敬仰,学习,你却这么对我,你居然敢杀玉卿,你居然敢……”

季明德手中空无一物,只躲不打,一路进玉皇阁。

李少源疯了一样,招招皆是杀招,院中花树叫他砍的乱七八糟,撞翻香槽,香灰四溢,削铁如泥的龙渊剑砍在正殿的柱子上,力道大到整座大殿都在摇晃。

抽出来再追,再打,长断削掉季明德身后的衣襟,李少源两肯赤红,怒气满满,眼看季明德被逼在墙角,横剑便刺了过去。这一剑下去,就能将季明德贯穿。

李少源狞笑着一剑刺了过去,这一刻,他的内心无比邪恶,也无比解脱,尹玉卿死了,季明德也要死了,而他不会背负杀兄的罪孽,因为他只是为了他的妻子尹玉卿复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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