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438)

作者:浣若君

“就她?”杨氏一听老太妃就炸毛:“人常言多子多福不是没道理的。前些日子那个卓玛咱们就不说了。今儿悄悄背着人放炮我一眼就能瞧出来她是故意的。

她一辈子许是过的太顺遂,都不知道金娃娃银娃娃不如一个肉娃娃的道理啥最稀罕金山银山不如家里有几个光屁股小子的稀罕。”

宝如噗嗤一笑:“好了咱就当善恶报应,她都躺床上了您就别说了。隔墙有耳呢。”

杨氏自到王府之后,皮肤白细了许多今日还涂脂抹粉一番不到四十的妇人,秦州女子的底子放在那儿,清清瘦瘦,其实很能看得过眼。

这非是她的家,大年三十儿的,杨氏不好在别人家掉眼泪,闷闷道:“娘不过是想明德他爹了,你们年青人不懂,于我们这些未亡人来说,愈到年节下,就愈是伤怀。”

婆婆每天气势汹汹,偶尔伤感一回,宝如打幼儿会哄老娘欢心的,一会儿挟筷子鱼,一会儿又挟筷子豆腐,软声绵绵的安慰着:“这不还有我和明德?眼看还有宝宝呢,难道我们都不能叫您高兴起来……”

季明德直愣愣冲了进来,脸色倒还平常,唯两颊泛着些异常的红,两只眼睛格外明亮,进门见宝如和杨氏才在用饭,在门上停了停,转身进了隔间。

杨氏听见隔间立刻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放了筷楮道:“隔间都不曾备着热水,大冬月的,这孩子又用生水洗澡啦。”

冷水洒在儿子身上,杨氏心疼儿子,紧赶慢赶推门进去:“明德,要不要我帮你打热水来?”

“出去!”季明德粗声喝道。

季明德对她从未出过粗声,如此一声吼,杨氏的老脸挂不住,撇着嘴便跑了。

宝如一听也生气了,拍了筷子命秋瞳来收拾桌子,进了卧室,本是欲等季明德出来再发作的,半天等不到季明德出来,便去推隔间的门,一推推不开,唤道:“明德。”

屋子里除了隐隐的水声,再无别的声音。宝如再搡一把,搡不开,隔着门道:“好歹也是养大你的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要吼她?”

清冽冽的水响,隔间的门是向里拉的,忽而一把被拉开,宝如几乎是跌了进去。

季明德只着一条亵裤,混身水珠往下流着,就站在门边喘气。

见宝如跌进来,他转手一压,又关上了门。

她穿着白玉兰色浅蓝裹边儿的薄棉袄儿,同色的素面裤子,一双无跟壮着貂绒的软鞋,胸脯鼓鼓,小腹格外的高,快要顶到胃了。她也总说吃点儿饭就顶的胃里难受,孩子也时时踹着肋骨发疼。

温热热的,父亲的手,于孩子来说,应当属于最温和的触摸吧。

这隔间里没有生炭盆子也没有架熏笼,略有些冷。宝如略觉得有些暖意,大年三十儿的,家家都是阖家欢乐,她与杨氏一般,心中弥漫出一股子悲伤来,就这厮,虽没杀人,可也给了同罗绮砒霜。

一个妇人的死,不在一人过失,季明德虽不是凶手,可也往地狱的门上推了她一脚。

余飞的叙述从一开始基实就是失真的。同罗绮还有两个婆子伺候了,又怎么会给余飞和坎儿洗裤子,箅头发。

但即便季明德不是直接凶手,也没有侵犯过同罗绮,可她心里那个结一时半会又怎么能消得了?

昨天夜里,听他讲述完,宝如便将季明德给轰了出去,眼看二更,他就去上朝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嫁给这等子整日忙到不见踪影的男人,便吵个架都吵不痛快,还得挑时间。忙了一日,蓄的怒火也淡了些,本来宝如想至少三天不让他进海棠馆的,谁知道他怒冲冲走进来,直接就进了隔间,这会儿衣服都脱了。

怎么发脾气,还怎么吵?

“祖宗。”他微喘着气,方才在宫里吃的柏酒里面也不知有些什么东西,搞的他五心烦燥混身发热,方才整个人浸在冷水桶里半天,血管中依旧往外突突着灼热和滚烫。

宫里的酒似乎总会搀着些东西,当然,给皇帝的么,皆是十足的大补。季明德本就火燥,又正在血气方刚之年,稍沾一点子,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他腰间裹着方大帕子,倒也看不出什么来。

季明德轻嘘了口气,捏上宝如的脸颊。她圆圆的小脸蛋儿,比起上辈子临产时那瘦瘦的样子漂亮了太多太多,寻常妇人怀孕总要变丑,可她并没有,她脸儿越发的圆,肌肤由内而外泛着蜜润润的光泽。

她怀胎六月,季明德觉得时间流逝的比他上辈子所经历的一辈子都要慢。

他捏着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着,忽而鼻嗤了股子热息出来:“小祖宗,你可知道我待你有多好?你知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除了我,不会有人如此诚心诚意,沤心沥血的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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