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224)
这个土匪,把胡兰茵卖给个吃人的男子,当着李代瑁的面,朝廷三品大员想杀就杀,宝如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她嗫嚅片刻,眼泪突突,鼓起勇气道:“无论如何,今夜起你必须睡到正房去。”
回头,季明德印堂暗浮着青意,就那么盯着她。
他也许在想,是因为青梅竹马的恋人就在门外盯眼看着,她不肯要他同睡。
宝如叫他看的心虚:“你分明答应过我的,可你转身就忘。”她伸出四根水葱般的手指来:“这个月,都已经第四回 了,万一要是怀上,可怎么办?”
季明德顿时失笑,颊侧深深的酒窝,将宝如一根手指掰了回去,轻点着她的鼻尖:“若你不提分床睡,我便只在你愿意的时候才来一回,若你再提分床,一月三十天,那就每晚都来一回。”
宝如气的结舌,鼓起勇气道:“若我不肯呢?我自己如今有银子,若你还这般蛮横无理,我明日便自赁院子,搬出去住。”
头一回说硬话,或者说是吵架,看不见他的脸,宝如胆颤心惊,生怕惹他不高兴,自己也像胡兰茵一样被卖掉。
毕竟他在她身上尝到的甜头,可远不及胡兰茵那么多。
软笔在青砖上游走,忽而一滞,季明德终于也忍不住了,隔窗盯着李少源:“宝如,是因为李少源的关系吧?”
现在想想季明德还是觉得刺心无比。宝如坐在台阶上,李少源屈膝半跪,掐着她的下巴,那么自然的替她揩着唇角。
既是两府间的地道,一侧是赵府主卧,一侧是李少源的卧室,他们幼时想必一直在哪儿玩耍,该做的,想必都做过。
李少源一根指头轻晃,要诱宝如闭上眼睛,是为了想要亲她吧。男人们的鬼把戏,同样是男人,季明德一眼便能看穿。
她那么傻,小时候曾上过多少回当?
季明德丢了笔,回身解了掖下衣带,将直裰挂在衣架上,行至床边,低眉看着宝如。
他凡生气的时候,眉也会压的极低,与李少源颇有几分相似。亲兄弟,一个在外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宝如不相信季明德敢碰自己。
但天下间的事,只要她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她一手抓紧衣衽,咬牙道:“若今夜你敢碰我,我便自己跳进油锅里去炸,也绝不会再跟你过下去。”
……
季明德缓缓屈膝,单膝跪在地上,握起她两只手,忽而一笑,两颊深深的酒窝,正要说句什么,野狐在窗外轻轻说了句:“义德堂那边有点事,大哥只怕得亲自去一下?”
宝如叫季明德握着的两只手明显一软,险险栽在床上。
季明德笑了笑,欲言又止了半天,回身摘了件青直裰下来重又穿上,粗白布的阔口衽,衬着指节长长。
洗罢手,他盯着墙上所挂的兵器出神。大约砍刀使的最顺手,下意识抚过,却是换了一把举子们常常带得,也不显眼的佩剑在身上。
架才吵到一半,还未有个结果。季明德走了过来,收了宝如手头的帕子,柔声道:“早上骑马那么久,有绣帕子的时间,不如躺在床上养养神。无论何事,晚上待我回来再说。”
季明德走,李少源贴身跟着,也走了。独剩正房里的李少瑜,从胡市又叫了几个歌姬来,热闹喧天,酒香满屋的欢闹着。
宝如目送季明德一离开,连忙跳了起来,抱过同罗绮那妆奁,自里面拨拉出一封信来。
尹玉钊也不知使的什么鬼法子,在这妆奁里塞了封信,宝如进门之后只看了一眼,方才没来得及烧,此时对灯一烧,也出门了。
第115章 小麦谣
苦豆儿正在廊下洗衣见宝如系着银白色缎面披风的领带怀里还抱着软绵绵的小波斯猫出来知她是要出去连忙甩着手跟上问道:“可要我陪着嫂子一起去?”
宝如笑着摇头:“不必。这猫儿不肯吃东西我带它到胡市上逛逛买几条鱼来,看它肯不肯吃。”
出了门,巷子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大理寺派来的驻兵,将整座曲池坊都给围了。
见宝如出来,自有两个公差围了上来。
宝如也是笑见苦豆儿还在门上送着努了努嘴道:“瞧瞧,咱们往后出门也有护卫跟着了呢。”
她一个人拐出曲池坊上了胡市。此时天色将幕胡市上灯火辉煌杂耍的、卖药的、各色香料纸火烛裱,热闹非凡。往来的也有汉人但更多的是各类深鼻高眼的胡人们,空气中浓浓一股子的香料味儿熏的宝如和怀里的猫咪皆打着喷嚏。
两个官差不紧不慢的跟着宝如披风里掬着只猫,瞧了会子吹糖人,又摸了几把窗花,再往前走,试了试铁器摊子上的勺子称不称手,将胡市足足逛了个遍,最后停在一处卖鱼的摊子前,摇着猫爪儿问道:“我的猫儿,想不想吃鱼?如今咱有钱,不必等你爹给钱,娘就能给你买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