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577)
“我们…”拓跋圭眼神中闪过一丝惶然,定定地看向他,“大哥可会永远站在我身边?”
任臻击了他一掌,佯怒道:“这个自然!你疑心旁人便罢了,难道连我都会叛你?!”他舔了舔唇,思索片刻又道,“不过既然你疑心这支军队里都未必干净,那么之后你发往平成的决议不必再如实传达全军上下——兵者,诡道也,出奇方能制胜,虚虚实实,我们也利用假消息摆他们一道!”
拓跋圭默默地听着,手中则牢牢攥住任臻的左手,掌心里沁出了一层湿汗——有一点他没有和任臻说明。高车发源于北狄,能绕过整个朔方郡,直接进攻雁门关,长城关卡却未燃烽火示警,他们必是借道上郡才能不声不响地越过朔方守军,以最短线路兵临雁门——而上郡,自西燕吞灭姚秦之后就一直隶属于燕国的疆域。
这事儿——莫非还与慕容永有关?
他不想说,不敢说,只能死死地闷在心底,恨不得所有与任臻的过往相关的人与事都就此消失于世——这一两年虽陈重兵于边界,却一直漠视西燕不肯主动与其交兵也正是为此。
“皇帝要率军折往雁门?”晁汝掩嘴咳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道,“若军中传递过来的消息属实,那这可是兜了一大个圈子,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疲师远征乃兵家大忌啊。”
贺兰讷一得消息便把晁汝接来相商——事情闹地这么大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说实话他并无叛国背主之心,不由对他抱怨道:“早知道皇上硬气,不肯罢兵,就不使这计了!本想保全实力,却不料弄巧反拙。军队就算赶到雁门也是人困马疲,万一真被高车杀的大败,损失的还不是我贺兰部的人马!”他想了想,又道:“听说平城派往援助雁门的将军人选也不是军职最高的贺兰隽——莫不是他…已经对贺兰氏起了疑心?万一将来要清算彻查此事…”
见贺兰讷这副前惧狼后怕虎的模样,晁汝在心中叹了口气:“君长莫急。皇上敢率军追击便不会是逞一时之勇而不顾战争后果——我都能明白的兵法,皇上身经百战曾百胜不会不明白。所以此役定另有玄机,贺兰部不至于全军覆没。”
贺兰讷先喜复惊:“皇上如若凯旋,回来肯定要清查此事,届时很有可能利用这事再将我们鲜卑八部分化削权——但如若输了,我的家底可就全赔进去了!”他站起身,背过身,来来回回地踱步:“身处都城,根本不知道战局到底如何?急煞我也!”
晁汝毫不慌乱:“君长以为,如今平城之中,为战局未卜而辗转难眠的,只有君长一人?”
贺兰讷停住脚步:“还有谁?”
晁汝没有正面回答,只道:“我自入宫以来,一直多方收买宫人刺探消息,今日才收到的风声——卫王拓跋仪刚刚入宫拜见了刘夫人。”
贺兰讷琢磨着他的弦外之意——拓跋仪一直偏向皇长子拓拔嗣,而他在皇帝远征的时候入宫谒见后妃确有猫腻——加上这次奉命带兵去雁门的长孙家又与其暗中交好,互为姻亲,确实太巧了些。当即冷笑一声:“他想干嘛?向刘氏母子投诚?时机未免也早了点!”
晁汝干脆挑明了说:“不早。皇上离京,卫王总揽朝政,若有万一,他大可以顺理成章地推举拓拔嗣即位大统,那不过是个五岁小儿,刘夫人又没有外戚母族可以倚仗,他自为摄政王便可大权在握,甚至鲜卑一直有兄终弟及的传统,他朝一日取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贺兰讷先是被惊吓地勃然变色,细细一想又觉得颇为在理,迟疑地道:“卫王如此大胆?万一事败,皇上可不会顾念兄弟之情!”
“皇上亲征,卫王坐镇中枢,筹措粮草,负责一切后勤保障,本是井然有序。”晁汝喘了好大一口气,才能接着道,“但皇上忽然改弦更张,整个推翻了先前的军事计划而追击高车,那就只能尽弃辎重,不携粮草以求尽快追到雁门,据说发回平城的急命一日可达数道——这一场忙乱下来,谁能保证不出岔子?只要卫王在粮草运输方面上动一些小手脚,断了北征军的补给,那军队必定未战先溃,到时候只需身处前线的长孙肥稍稍袖手旁观,救援不那么及时,君长想想会是个什么后果?”
高车强敌未退,魏军先陷混战,战乱之中谁能保证军中无有贰心之人,而皇帝定会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