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364)
任臻定定地望着他,半晌后还是顺从了他,苻坚长驱直入,饥渴地索取着口中的津液以稍慰相思,正当此时,不远处忽而传来恭声禀告:“天王!前方发现一小队骑兵!”与此同时他感到苻坚的舌立即退了出去,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在他的唇上飞快地狠狠地咬了一记。
苻坚吃痛松手,唇角凝着一点新红。他还来不及查看伤口,便在马上正襟危坐地扬声吩咐道:“命斥候再去探明身份回报!”
来的却是杨定的军队——他恐天时不好,苻坚与任臻会有闪失故而特特带兵前来接应。此时雨雪稍歇,任臻远远望见为首的杨定,便等不及似地在马镫上立起身子,朝他大力地挥了挥手,苻坚微微拧眉,揽住他的腰的双手直觉地一紧,任臻立即感受到了他的拦阻,便也乖乖在他怀中坐定了,待杨定策马而至方笑道:“大个子,可叫我好等!”
杨定滚鞍下马,先拜见了苻坚,见任臻安然无恙,心里便也松了一口气,又见二人同骑而归,想来任臻也愿意放弃追击沮渠蒙逊,二人当已和好如初,心中便又有些许不自在,脸上却依旧是那幅面瘫表情:“你一向特立独行,等我做甚?”
任臻知他在暗谏他一时冲动孤军深入,却丝毫不以为意,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笑模笑样:“我不小心射死了苻天王的坐骑,只得将自己爱马与他分享,若再见不着你,只怕我们这两个大男人得把赭白压地股断筋折了——你说我等你做甚?”
杨定信以为真,连忙将自己的坐骑牵出来,任臻微微转过头,笑对苻坚道:“天王,体谅一下我这劳苦功高的爱马吧?”众目睽睽之下,苻坚焉能说不,只得勉强一笑,松了松手,任臻轻推开他,利落地翻身跃下复又纵身上马,一面把玩着缰绳一面笑道:“多谢天王成全。”
回去之后,任臻便似定了心一般全力襄助班师事宜,绝口不提沮渠蒙逊,而全力襄助凉军押送俘虏降臣等事宜。班师回姑臧的途中,苻坚这方面再这么迟钝也渐渐察觉出有些许不对劲了。一路上任臻一举一动皆无异常,嬉笑怒骂也如往昔,渀佛先前的隔阂与不快烟消云散,但他就是察觉出了他对他的异样——倒不是冷言相对,任臻待他较往昔反更显热情眷念,甚至到了刻意为之的地步。只是军中人多口杂,苻坚竟寻不得时机与他单独详叙。
好容易姑臧遥遥在望,见天色已晚,苻坚便命全军就地扎营,饱食沐浴,休养将息,明日好军容整齐地入城告民。离家远征大半年的凉兵们都爆发出了喜悦的欢呼,各自散去不提。不一会儿营地之中便升起袅袅炊烟,兵将们全都放下了警戒,聚在篝火处嬉闹、谈笑。苻坚亦在帅帐之前召集数个高级军官围聚用饭,众人见帅帐前架起篝火,上面支起了一口巨大的黄铜大锅,内里汤水沸腾,正喷涌着一团团的热气,都不明所以。阿尔泰见苻坚又以牛乳加入羹汤,再佐以葱姜蒜椒等重料调味,白汤滚滚,香味扑鼻,便忍不住好奇道:“天王,这是何物?也可吃得?”
苻坚笑而不答,又命人端来一盘盘片地极薄的生鲜牛羊肉片,次第入水。在座唯有杨定略知根由,便笑道:“我们今日有口福了。”苻坚又将平日充作军粮的馕饼掰碎,撒进锅里,亲自掌勺,舀了一碗送至任臻面前。
任臻抬起头来,隔着腾腾白气与其四目交接,水汽氤氲之中苻坚的面容五官都似看不真切,唯有唇边噙着的那一抹浅笑,温暖如昔,情意缠绵,令人砰然心动。
他与他,当然都不曾忘记——长安城中他们是敌非友相互试探,第一次同席畅饮时他为他精心烹饪的火锅;麦积山上他们死生一线相互扶持,第一次交心动情时他为他辛苦炮制的泡馍——种种往昔,历历在目,不思量,却难忘。
他接过了汤碗,不自觉地对他回以一笑,便感到那鲜活暖意从指尖渐渐蔓延开来,稍解这料峭春寒。
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动手,不一会儿赞叹叫好之声便此起彼伏,那汤汁热烫驱寒不提,那肉片腥膻尽去,亦鲜香不已,就连往日风干坚硬难以下咽的馕饼吸收了汤汁精华,都成了人间美味。苻坚见杨定等将都吃地热闹,似想起什么,忙吩咐阿尔泰道:“舀起一碗给吕氏公主送去。”
阿尔泰正吃地满嘴流油欲罢不能,心中自是不愿,但又怎敢抗旨,只得领命去了。席上人人都听见了,碍着苻坚杨定在场自然不敢明说,但皆在心中暗道——一碗肉汤自然不值什么,难得的是天王记挂之心。这还是在军旅之中,若是回到国都,真纳了吕姝为后,那她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殊宠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