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慕容冲(308)
慕容熙倚在宫柱之上,单手随意地把玩着腰间的束玉丝绦,偏着头故意嘲道:“拓拔将军这是怎么了?活似一头丧家之犬?”
拓跋珪站定了,无声地瞟他一眼,下一瞬间他猛地攥住慕容熙的衣袖,转身就走!
任臻一愣,本能地摈退下人,独自跟了上去——拓跋珪虽受封将军,但因任臻宠信无比因而常宿宫中,并未别府而居,把守之人亦是他从虎贲卫中选拔出的亲信。走到那处僻静宫苑的门口,任臻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不必声张,自己则定了定神,缓缓迈步踏入。
任臻几乎是马上就后悔了。他看见拓跋珪粗暴地将慕容熙摔向床去,欺身压上,蛮横地开始撕扯对方的衣服。慕容熙仰头看他,唇边似笑非笑地带着一丝讥诮:“拓拔将军,那日在驿馆之中你不是拂袖而去,说与我再无瓜葛么?怎么今夜就这般难忍难耐、火急火燎?”
拓跋珪气喘吁吁地有如一头凶狼,他双目血红地低吼道:“闭嘴!”
慕容熙心中冷笑,双手却捧住了拓跋珪坚毅的下颔,倾身吻住他,呵气笑道:“拓跋珪,可是因为今夜正主儿不得空,才让你退而求其次地来找我?”
拓跋珪将他双手举过头顶,牢牢地按在床上,气息不稳地开始急切地啃咬噬吻,不耐地道:“莫要啰嗦!”手下则断然撩起他的衣摆退下褶胯,直捣私、处,“我要干你,还需理由?”
他急迫而莽撞地挺身而入,慕容熙吃痛似地嘶了一声,却又在随后的冲突进出中耸腰相迎。他微扬起脸,表情迷醉,忍不住连声呻吟——这十几年来还从未有人这般野蛮地强迫他压制他,但他却从这略带情欲的交欢中感受到了别样的快乐——他开始庆幸自己骗过了冯跋,能继续留在长安。他憎恨慕容宝,却从未想过与之争位,他从小得父母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权位名利根本束缚不住他,他要得到就是这个不肯正眼看他满腹狠毒心思的拓跋珪!
拓跋珪汗如雨下,腰间耸动,伴随着粗喘拍击并濡湿的声音,如同一条正在发情交尾的狗,哪里还似昔日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少年英雄当他再次俯身舔过面色酡红高声呻吟的慕容熙的面颊,任臻退后一步,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他觉得恶心极了。若说拓跋珪方才一吻他尚是震惊,如今却是真真切切地觉得恶心——他再迟钝也能看出此时此刻的慕容熙在这一角度像极了他,不,不是他,是慕容冲。
原来拓跋珪所谓的隐忍和压抑,也不过是为了这皮相!上一刻还深情款款下一瞬就与人交壑,若这二人彼此有情那先前种种便全是伪装,若彼此无意那行此事与动物何异?难怪他事先那么胸有成竹地向他保证自己能留下慕容熙——却原来是这么个“留法”!
任臻脚步虚浮地回到金华殿,几乎是气白了脸,语气不善地命人急召禁军统领兀烈。
可怜兀烈日夜值宿宫中不敢松懈今晚难得解禁畅饮一番,正是喝高之时又被火急火燎地召来,勉强定了定神让自己别再东倒西歪——知道皇帝夤夜召见必有要事,只是方才席上看皇帝眉飞色舞地喝了也不少,怎一点也不上头的模样他自然不知是拓跋珪怕任臻伤身而暗换了烈酒,否则任臻酒量再好,那样豪饮也得醉倒,却不想拓跋珪此举惹起之后的一串风波。
兀烈强撑着向任臻叩首行礼,询问有何吩咐之时,任臻却是怔了一下,重新陷入沉默——他要做什么?捉拿拓跋珪?以什么罪名?可笑!
他自己的前半生也曾滥情风流过,从不以为耻。说到底同为男子,都应该觉得纵情享受一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为何就觉得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就因为拓跋珪有可能“爱”他却又轻易和别人上床?那他也未免太拿自个儿当回事儿了!
兀烈偷眼瞄向皇帝,见他一张脸上神色变幻阴晴不定,酒都吓醒了大半——这皇帝不会在这时候又准备整治哪个大臣了吧?
任臻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对兀烈开口吩咐道:“打点一下,明日送走后燕使团后,朕准备微服离京。”
啊?兀烈不解地抬头——但他服从命令已成了习惯,当下便领命应道:“末将这便去营中钦点人手,只不知皇上是要去哪?”
任臻的目光转向摆在枕边的那只朴实无华的木匣,心底微酸,遂轻声道:“姑臧。”
思绪回到今朝,任臻将刀刃上的血迹拭去,重新收起龙鳞匕后轻叹一声:这大半月的时间他本早已想通了,怎么一回来真再见了拓跋珪,又庸人自扰起来?他如今不过弱冠之龄,望不尽的大好河山正在眼前,便是有些什么情感纠葛想必也会被如斯而逝的岁月与时日雨打风吹去——十年二十年后当他位极人臣,再提起这起这桩年少荒唐,只怕就不过是付之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