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733)
这便是人生,十四年前情郎走时,她倚在珠帘边,神情凄楚,容颜清丽,目送着他远去。
十四年后,情郎的弟弟终于寻到她,岁月的珠帘隔了茫茫人生,复又卷起。她拂开朱红翠绿,已是沧桑饱经。曾经那个小鹿般羞赧的女人早已死去了,坐在醉玉楼里呼风唤雨的,是一个抽着水烟,媚眼如丝的半老徐娘。
包打听先生没有那么多感慨,他眼里只有钱财。他摇着扇子,笑道:“倒是不用听曲啦,我来这里,是想向嬷娘打听个人。”
嬷娘脸上的笑容一僵,语气凉了下来:“打听人?打听谁?”
那先生慢条斯理地说:“烟波江上,画舫舟中,仙子琵琶声声慢,郎君别临默默闻。”
嬷娘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当他把整一句说完,她已是了无人色,嘴唇颤抖,一双修的尖细、甚至颇为刻薄的眉毛突突抽动,拿手绢摁着胸脯半天,这才哆哆嗦嗦地问:
“你、你究竟是……是什么人?!”
包打听先生笑道:“要是我没弄错的话,那我可算替薛仙长找到人啦。墨娘子,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啊?”
墨娘子晃荡一下,没有站稳,跌坐在桐木圆凳上,大口大口喘着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挥手斥退众人,只留了包打听先生一个在厅内。她死死盯着那生意人的脸,眼中狂喜、悲凉、种种神色错综复杂。
包打听先生神色淡淡的,提起茶壶给她满了一盏半冷不热的茶水,递过去:“先喝口茶。”
墨娘子哆哆嗦嗦地捧起杯子,抿了一口,再抿一口,等茶水喝干了,仍然空抿了好几下,这才抬起头来。
“是薛……薛郎让你来找我的?”
包打听先生叹息道:“说句实话,嬷娘惦念的薛仙君,早已辞世了。”
“什么?!”
“是他的弟弟,托我四处寻找兄长当年的红颜知己。当初,他兄弟二人在下修界自立门派,风生水起,再也不是当年漂泊无依的孤身客了。但那位薛仙长忙于门派建树,暂时脱不开身,后来他斩妖时出了意外,不幸就……”
墨娘子还没听完,就立刻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包打听先生劝了她很久,她才勉强止住抽噎,那先生就继续说:“薛仙君去世前,曾跟弟弟谈及过嬷娘的事情,他弟弟这些年便一直在找寻嬷娘下落,希望能寻到你,把你接回去。”
墨娘子喃喃不敢自信,猛地拉住包打听先生的手,说道:“你再把、你再把那句话重复一遍!我不信,我不信死的是他……”
这是这笔生意最要紧的一个句子,他当然倒背如流,当即又重复一遍:“烟波江上,画舫舟中,仙子琵琶声声慢,郎君别临默默闻。”
墨娘子“啊”的低低惊呼一声,泪水又瞬间盈满了眼眶“他,他这些年不曾找我,竟是因为,我还以为……我还怨他……”
包打听先生叹道:“都过去许多年了,嬷娘,节哀顺变吧。对了,嬷娘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
“是……是、是是!”墨娘子哽咽啜泣,一边哭着,一边抹泪,而后朝楼上暖阁喊道,“阿念,阿念……墨念!快,快下来!”
暖阁的门开了,出来的却不是墨念,而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孩子。
那孩子手里捧着一堆换洗衣物,瘦小的脸庞从衣服后面探出去,脸颊上还有些青紫伤疤,瞧上去怯怯的。
包打听先生有些犹豫:“这是……令郎吗?”
“啊,不是不是。”墨娘子揩着眼泪,说道,“这是我楼里烧火的小厮。”
先生立刻松了口气,舒心笑道:“哦,原来如此。”
墨娘子扭头问那孩子:“墨燃,公子哪里去了?”
第261章 【天音阁】罪名污身
听到这里,无悲寺的玄镜大师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墨公子果然并非是薛掌门的亲侄,孽缘啊。”
另有人反应过来:“啊……是他?”
周围修士不解道:“什么是他?”
“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出主意把墨燃关狗笼子的孩子嘛。”那人说道,“年岁与墨燃相仿,又是墨娘子的儿子。”他这样思忖着,忽然醍醐灌顶,一拍脑袋恍然道,“我懂了,原来你杀害他们母子,鸠占鹊巢,并不是因为贪婪,而是因为仇恨!”
一些人听到这样的分析,觉得很在理,纷纷朝墨燃投向又是鄙夷,又是怜悯的目光。
“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
“唉,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这一片议论嗟叹声中,木烟离清了清喉咙,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她说道:“墨公子,我听说,你在醉玉楼常年吃不饱饭,还饱受虐待,嬷娘对你从来都是非打即骂,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