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670)

怎么会没有魂灵呢……

是他闭目不看,塞耳不听。

他一直都知道的,他心里一直都能意识到。

从楚晚宁的笑容里,从楚晚宁的认真里,从楚晚宁的宽容与温和里,从楚晚宁的倔强与坚持里,他一直都看得到那个人的灵魂。

可他为了一己私利,为了所谓的赎罪,他装聋作哑,他麻痹自己。

楚晚宁,从来不是一座木塑,一具空壳。

他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啊……

“我从他孩提时,一天一天地看着他长大,他小时候像楚澜,大一些了,又像楚洵,可是我从来都没有把他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弄错过。”

怀罪声如破锣,沙哑至极。

“是他分我一半糕点,拉着我叫我师尊,是他偷偷拿着蒲扇给我乘凉,还以为我不察觉,是他在无悲寺陪伴在我身边十四年,跟我笑,信任我,说我是世上最仁善的师尊。”

如咽苦胆。

怀罪喃喃道:“最仁善的师尊……”

画卷中,怀罪制住了楚晚宁的手,遏去他的灵力,楚晚宁几乎是在法咒失效的瞬间就痛得昏了过去。

怀罪抱着那具鲜活的,汩汩淌着热血的身躯。犹如捧着两百年前,在临安天裂时,挖心照亮众人逃生归途的楚洵。

但是不一样的。

楚晚宁狠倔,骄傲,楚晚宁有这样那样属于自己的小癖好,比如不盖被子睡觉,比如吃饭吃累了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咬着筷子发呆,比如从来不爱洗衣服,只会把它们一股脑地浸在一起。

那都是他自己的习惯,自己的喜爱。

和谁都不一样。

画面复又黑了下去。

黑了也好,这样的情形,墨燃若是再看,只怕是会疯魔的。

黑暗中,是怀罪幽幽的叹息。

“其实在他横眉冷对,告诉我,他要下山扶道,他不愿坐地飞升的时候,我就清楚,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是我软弱自私,我几乎亲手毁了我养大的孩子。”

“他不是楚澜,他不是我赎罪的祭品。”

“他是楚晚宁,因为我唤醒他的那个时辰,正是一个宁静平和的傍晚,禅寺的钟声响了,他在宝相庄严的诸天神佛注视下诞生,我给了他名字。”

“但我给他的,其实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我一直以创生了他而自居,并因此认定他该归我所用,为我所有,让我献祭。可是直到我看着他,和楚公子一样,为了自己的道义,不惜剖心以自证……”

怀罪哽咽到竟是难以再言,良久,才喑哑道。

“我终于明白,我从来没有给过他魂灵,给过他人生。那都是他自己的,因为……因为像我这样肮脏软弱的罪人,永远不可能缔造出他这样清正刚毅的生命。”

“永无可能。”

第241章 【龙血山】真相

画卷再次亮起,是个淅淅沥沥落着雨的清晨,怀罪坐在禅房里,手捻星月菩提珠,口中喃喃诵着佛经。忽然门口有光晕闪动,他没回头,只是落下了一声木鱼,叹息道:“醒了?”

墨燃回过头,看到楚晚宁站在门外,清俊的身影仿佛要融进稀薄天光里。

“师尊为何还要救我。”

“无悲寺,见不得血。”

“……”

“你既已剖心自证,我也明白了你的意思,你自行下山去吧,从今往后,莫要再回来了。”

楚晚宁没有去拿任何的行李,他看着香烛佛音里那个熟悉的背影,半晌说:“师尊。”

师尊。

然后说什么?就此别过?多谢大恩?

胸口的纱布仍洇着血,刀子拔走了,心脏却仍是抽疼的。

近十五载的信任,最后换来的是怀罪一句“我要你的灵核。”这也就罢了,十五年来他一直以为怀罪是至仁至善的,会忧草木,怜蝼蚁。他一直以为这普天之下都和临安城和上修界一样太平安稳。

可那都是假的,是怀罪骗他的。

这是比灵核碎裂更疼上千万倍的劫。

楚晚宁闭上眼睛,最终,他对他说:“就此别过了……大师。”

他把他的温柔、信赖、天真,都留在了这庄严的寺院之中,那是怀罪曾经给与他的东西,后来都随着破碎的灵核,奔涌的鲜血,被夺去了。

他转身行远。

“我知道他会恨我,哪怕我就此跟着他下山行道,他心里的这个坎也是一直过不去的。”怀罪轻声道,“我让他走了,从此在他印象里落下一个不仁不义、自私薄情的形象,他没有再认我,我也无颜再以他师尊的身份自居。”

“那时候,他的生辰刚过不久,他十五岁了。十五年浮萍之缘,春夏秋冬,喜怒哀乐,从那一日起,都不再回头。”

怀罪在扫着院落里的台阶,树叶由青绿变得枯黄,最后枝丫上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机,又是一年暮冬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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