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1026)

楚晚宁给墨燃留了一盏灯,憧憧光影摇曳里,他闭着眼睛蜷在床上,模糊着就开始做梦——别看他平日里从容平淡的模样,其实他这具承载了两世魂灵与记忆的躯体,到底是不安的。

刚刚归隐南屏山的头几个月,他几乎每晚都会惊醒。

一会儿是梦见了巫山殿里,踏仙君被薛蒙刺杀后苍白的脸,在殿外雷霆暴雨的映衬中显得如鬼魅般阴沉。

一会儿又梦到天音阁外,墨燃长跪于地,鲜血不断地从胸口涌出,哽咽着问他,说,师尊,我是不是已经还清了,我是不是已经干净了。

他梦到死生之巅的败亡,梦到怀罪的圆寂。

梦里踏仙君森森然地对他说,楚晚宁,本座恨极了你……

梦里,亦是南屏山,当年风雪夜,墨燃说,晚宁,我会一直爱你。

可墨燃说完这句话,就慢慢地没有了心跳,留给他的,只是一夜的凄楚与绝望。他怎么也忘不了当时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感受,每次梦到这里,他都会因自己揪心的痛而惊醒,他甚至会无法辨认岁月几何,他会忍不住靠过去,反复确认身边睡着的人是有呼吸有心跳的,那种剧痛才会逐渐地褪去。

却后半夜都不再睡得安稳,时不时就想要睁开眼睛,再看一看墨燃的脸,看着青年如今安宁的睡颜。

后来,他的这般异样被墨燃发现了。

那一天是踏仙君人格,这个于空寂巫山殿孤独徘徊了许多年的人,只一眼就明白了楚晚宁究竟在为什么而难受,为什么而夜不安眠。于是踏仙君什么也没说,张开臂膀,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隔着岁月,隔着血肉,那心跳雄浑而有力地传递给了怀里的人。

驱散了噩梦的阴影。

踏仙君吻着他的发顶,低沉地哄着他:“……没事了。晚宁,都过去了。”

楚晚宁没吭声,许是死要面子,不愿丢人。

但踏仙君能感到自己的亵衣衣襟湿润了,有温热的泪浸在了他的心口。明明不是什么滚烫的东西,却让他整颗心都热得厉害,战栗得厉害。

令他疼极了,爱极了,却又不知该怎么办。

他从前只会粗暴地占有,哄人好难。

他就这么笨拙地拍着楚晚宁的肩背,嘴唇磨蹭着他的发顶,耳廓,最后低下来,噙住那微凉的嘴唇。

“晚宁,我会一直爱你。”

接吻间,他模糊地对他这样喃喃,他感到了掌中那从来狠倔之人明显的颤抖,于是在也按捺不住,就着之前温柔的残韵,再一次与他共赴沉沦。

而那之后的每一天,无论是何种神识,墨燃都是拥着楚晚宁入睡的,每一次睡前,都会说一遍,我会一直爱你。

如今的甘总会慢慢涤去曾经的苦。

这一句话,也终于在墨燃不住地重复下,从死别的呓语,成了相守的诺言。

两年来,无论墨燃因为什么原因单独出门,他总会在天黑前赶回来,因为他知道楚晚宁虽不说,但却不爱南屏山夜晚的清冷,他的恩公哥哥需要他的相伴。像今晚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

墨燃第一次没有在日落前回家。

楚晚宁沉稳好面子,不会去盘问这个盘问那个,但他嘴上不问,脸上要强,却不意味着他心里会好受。

所以时隔了那么久,他侧睡着,竟又一次陷入了梦魇。

他又回到了那一年的南屏山,墨燃离世的那一天。

他梦到自己无论怎么唤墨燃,墨燃都不醒,天音阁于他爱人胸膛留下的伤疤是那么狰狞而又触目惊心,他守着他,哽咽着……

他不住地重复着爱人的名字:“墨燃……”

墨燃。

而在这冰凉的梦境中,却好像有谁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捉来凑在唇边温柔地亲吻着。

那人缱绻地对他说:“师尊,没事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楚晚宁感到睫毛湿润,梦醒之间,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心中微定,待要再睡,却忽然发觉自己靠在一个熟悉的温暖胸怀里。

他一惊,模糊的那一点睡意都没了,湿漉漉的睫帘子蓦地抬起,凤眸正对上一双紫黑色的眼睛。

“墨、墨燃……?”

墨燃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身上带着些夜深露重的微凉,躺在他身边。为了不打扰他,墨燃也没紧抱着他睡,只小心握了他的手,贴近他。

见楚晚宁醒转,他微挑起了眉:

“嗯?本座还是吵醒你了?”

楚晚宁还当他要道歉,岂料踏仙君用力搂了他一下:“吵醒了正好,就干脆让本座好好抱一抱。”

“……滚。”

踏仙君知道自己今日剩下的时候不多了,平日里他是一定要和楚晚宁嘴上斗一斗讨讨骂的,但这次,他一拥之后,单刀直入,俯身贴着楚晚宁的耳廓,低沉笑道:“滚什么,本座给你准备了惊喜,只怕你看了要疼我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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