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193)
不妨应怀真在里头听了,便唤了一声。
李贤淑忙进进内相看,应怀真道:“娘,方才在外头说什么?”
李贤淑不想她沾及这些,便道:“没什么,你只乖乖地养神就是了,多想什么呢?”
应怀真道:“我怎么听你们说应蕊在哭求呢?娘……正好我也想跟你说,你觉着真个儿是杨姨娘动的手嘛?”
李贤淑道:“不是她又是谁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这次是平靖夫人出面,不然难保老太君跟太太仍是护着她,不肯当真处置。”
应怀真想了会儿,问:“那……究竟会怎么处置杨姨娘呢?”
李贤淑道:“这个我不知道……或许打一顿,撵出去?或许卖了人……”
应怀真问:“会不会害了她的命呢?”
李贤淑听了这句,虽然悚然,却仍咬牙说道:“那也是应当的!她有心害人,就当有这个下场!”
应怀真想了一番,左右为难:她虽并不知晓前生究竟是谁害的李贤淑,可却也不能全信是杨姨娘所为,要燕窝这种东西,杨姨娘得一次容易,但是要四五年间一直都得,还得分毫不差地从中下毒,那便有些为难了……
何况苏太医曾提过:乌香那种东西,是域外进贡,不是寻常人能到手的。
然而杨姨娘毕竟是李贤淑的一根刺,若是趁机去了她,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眼前干净。
可应怀真又一想:纵然此刻去了一个杨姨娘,以后又怎么能保不多一个张姨娘,王姨娘之类?
应怀真便咳嗽了声,试着对李贤淑道:“娘,我觉着这件事尚有些可疑的地方,不能保证就真个儿是杨姨娘所为……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不如从中说一说,好歹保全她一条命罢了。”
李贤淑听了,先是皱眉,转念想到先前杨姨娘来屋里的两次,说的话句句真心,并不像是伪作的,——倘若人能装到那个份儿上,可就真是不成人了。
又想到应怀真中毒那日,杨姨娘慌得那个模样,她若有胆量下毒,又怎会那样没胆识?
可不管如何,燕窝毕竟是她经手的,若说要纵放她,真真有些不甘。
次日一早,应蕊却来了,李贤淑见了她,冷淡十分,正眼也不看一眼。
应蕊到了她跟前,双膝跪地,求说:“求嫡母大发慈悲,救救我娘!”
李贤淑冷笑说:“我倒是想大发慈悲,只是我阿真生死不知的时候,倒是有谁肯对我大发慈悲呢?我竟然连能求的人都没有!”
应蕊哭道:“这件事真不与我娘相干,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就连平日我对怀真妹妹不好,背地里说她几句坏话,娘都拦着不许说,她从来都是怯懦胆小的人,前几年父亲不在府内,更是过的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没一天快活过……”
李贤淑听了,便又一声冷笑。
应蕊继续说:“虽如此,却从不曾怨恨过嫡母,只是我听了别人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又知道了嫡母的出身,我年幼无知,不免就想痴心妄想起来,才几次有意跟母亲和怀真妹妹闹腾……”
李贤淑见她说的这样坦白,才看她一眼,心中略有些讶异。
应蕊伏在地上,哭道:“如今我已经知错了……那燕窝我本劝娘留下自己吃,是她觉着我得罪了怀真跟母亲,所以不舍得吃,才送来请罪的……来之前她还特意又劝了我一番,叫我从此以后乖乖地,要听嫡母的话……我才跟着来了,——试问我娘这样,又怎么会忽然下毒呢?求嫡母明辨,救我娘一命。”
李贤淑见她委实哭的不成样,就使了个眼色给吉祥,吉祥忙过来扶住了。
李贤淑才道:“你素日那样讨老太君的喜欢,又得太太宠爱,怎么不去求他们,这件事是他们做主,你求我做什么?”
应蕊拭泪道:“我也不瞒嫡母,我何尝没有去过?只是老太君虽然慈悲,却并无饶恕我娘之意,太太更只是叹息,反说了我一顿,说我们母女闹事。”
应蕊说到这里,呜呜哭了起来,此刻她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有来求李贤淑了。
李贤淑听了,又想到昨晚上跟应怀真说的那一番话,思忖了一会子,终于道:“罢了!你不用哭了,我们并不是那种非要置人于死地的冷心绝情之人,如今少不得去求一求老太君同夫人,好歹不叫你年纪这么小就没了娘。”
应蕊听了大喜,忙磕了头,便随李贤淑出来,要去老太君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