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1471)
唐毅将她抱着,低声笑说:“我正要同你说,然而你且记得,此事务必不要透露给其他人知道。”
怀真点头答应,唐毅便在她耳畔低语道:“不是为了别的,正是有关噬月轮……”这般如此交代了一番。
怀真亦道:“不错,我也正觉着留在咱们这里,始终似烫手山芋,总有些心惊肉跳的不安稳,毕竟是他们那里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倒也是一件功德。”
唐毅叹了口气,道:“正是这个意思,当初我因一时之气,要煞沙罗的威风,因知道此是他们的镇国至宝,便不由分说也拿了回来,谁知……又引发这许多事情,如今岁月安然,我倒是越发怕起来,生恐再节外生枝。”
原来,唐毅今日跟秀儿所说的,竟是要让她回沙罗之时,把这噬月轮也悄悄地带回去,仍旧镇在他们那护国宝塔之上罢了。
当初唐毅灭沙罗之时,因恨极先前沙罗王所做所为,又欲让沙罗人深受教训,便将举国之宝,尽数收拢。
那时候这噬月轮镇在宝塔之上,他执意要取走之时,寺庙中的高僧曾语,此物只能在宝塔之上,才得太平,若是擅自欲归于己有,必生祸患。
唐毅自是个虔心固性之人,并不在意这些,那僧人情知劫数难逃,望着噬月轮,只是跪地念经而已。
上次景深同唐毅定计之时,之所以用了个假的噬月轮,便也是怕擅动真的,将造成什么未知之后果。
就如唐毅所说,如今现世安稳,同怀真又且如此,越是珍视眼下,越是莫名担忧,因此这噬月轮反成了心腹之患似的。
正好儿怀秀身为使者来朝,只等她三月后回沙罗,便一并携着回去,再祭在宝塔之上方妥当。
而在当时,唐毅说罢之后,秀儿竟是笑了起来。
唐毅不解,便问何故,秀儿竟叹了一声,说道:“若不是三爷亲口提起此事,我也是万万不敢开口的,只因在我启程之前,护国寺的高僧长老曾对我说,噬月轮的流离劫当满,有机缘重回沙罗。还请我向三爷将此物要回来呢。”
秀儿虽长居沙罗,地位尊贵,然而毕竟是大舜人,且唐毅又是这个身份,当初又是作为战利品将噬月轮带去的,因此秀儿虽然听了那僧人的话,实则并不放在心上,更不肯唐突对唐毅提出。
倒是想不到,唐毅竟亲自开口了,可不正合了那高僧的预言。
怀真听唐毅说罢,也点头称许,想了会儿,便道:“你当真一点儿也看不见前世之情么?”
唐毅笑道:“说来也怪,我好歹也算是当事之人,竟一点儿也不知的。难道是这物知道我从沙罗强夺了它,故而仇视我、才不肯给我看的?”
怀真本是正经话,听他开起玩笑来,便笑道:“呸,谁知道呢,许是看三爷威重,它也怕了你,故而不敢给你看也是有的。”
怀真虽是无心顽话,谁知却歪打正着。
唐毅原本是个最定心固性之人,有道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极少有什么神思浮动、六心不稳之时。
噬月轮虽有别样之能,然所影响者,一来是跟己息息相关者,譬如凌绝,以及因此而得以再生一世的凌景深跟怀真,二来,则是那牵连其中,心智单弱,极容易被外物所迷惑的……
唐毅只当是玩笑话,便将她按住道:“我如何是威重?难道不是恩重?”
怀真见他目光烁烁,又看自己,不觉红了脸,啐道:“也不是恩重,是……”到底说不出那个字来,就垂了眼皮,只是偷笑。
唐毅压了下来,在耳畔轻声道:“不错,然而我只是对娘子才……”说话间,便在耳畔轻轻吻落,一路顺着往下而去。
是夜,两人不免又恩爱无边,缠绵半宿,方才相拥而眠。
怀真一则劳累,二来因想着大事已经解决,这引发所有事端的噬月轮如今又要重归沙罗了,一时放宽心神,便带笑甜睡过去。
谁知睡到半宿,便复做起噩梦来,只梦见一双孩子的手,握着那噬月轮,仿佛是玩耍似的,起初尚咯咯地笑,然后,却又不知为何,竟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怀真依稀知道那孩子是谁,可又不敢认,只是难过的落泪。
然而逐渐地,便见那一团血红散开,将那孩子也吞噬其中,身形渐渐消失。
怀真恐惧起来,跌跌撞撞奔过去,将那孩子抱在怀中,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却总是抱不到那孩子,怀中空落落地,如抱一团轻烟。
眼睁睁看着失去再不可得,怀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