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13)
应兰风越发吃惊,这郭建仪年纪虽小,但口齿伶俐,其中老成心思,比一个阅历丰富的中年人尚且不换,再端详他的言行举止,一派大家之风,心底便有几分赞赏之意,道:“建仪,不必多礼,只是你这番匆忙远道而来,可是为了你叔叔的事?只是这件事却是难办的,一来之前我并没认出是小表舅,故而一点儿周旋的余地都没有,二来人证物证都是全了,我虽是有心……唉……你晚来了一步。”
“真是为此,还请二表哥别怪我初见失礼,”郭建仪听他主动提起郭继祖,便即刻站立,继续说道:“二表哥有心便好,我听说目下尚未宣判,那便是还有转圜,何况本案系两方斗殴,本就是双方有责,我叔叔是失手打伤,并不是有心夺人性命,且并未手持武器,按照刑律,并不至于就直接判了死罪……二表哥以为呢?”
应兰风听到这里,便又沉吟:“这个……然而对方一口咬定……”
郭建仪道:“我们出面跟他们家商量,多赔些银子,且看看他们会不会松口……”
李贤淑听了应兰风说起跟郭建仪会面情形,不觉诧异,便道:“只听你说起这位小表弟的言语,若不知他的年纪,必然以为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了,啧啧,郭家竟有这么厉害的主儿!幸亏是年纪小,再大点那还了得?”
应兰风道:“可不是么?你看如今该如何是好?”
李贤淑道:“你又问我?我也正想跟你说呢!如今就不能顾忌抹不开情面,就算他是个哪吒转世,你也不能给说动了,总不能为了保别人的孩子,坏了自己的孩子。”
应兰风听这话头不对,便问缘故。李贤淑把应怀真方才做梦的情形说了,又道:“这种事件,本就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阿真年幼,好端端怎么做起这样古怪的梦来?且她又是大病刚好了一场的时候,不得不忌讳些。”
应兰风素来以应怀真为重,听了这话再无迟疑,道:“这话再对不过了,我即刻去辞了他就是。”
李贤淑仍叫招财跟着应兰风,自己便坐在屋内哄应怀真吃甜汤。那边应兰风复往前厅而去,还未到厅门,就见郭建仪正在厅内负手出神,听了声响便转过头来,很是眉目如画的一张脸,一看应兰风,双眸微微一亮,作揖唤道:“二表哥。”
应兰风一笑,招呼入内,略说了片刻,郭建仪叹道:“想咱们两府,本属亲近,家族间相互照应才是正经,我叔叔这番胡闹,我母亲也着恼病倒,又恨又忧的,这番多亏二表哥肯出力,不仅是救了我叔叔,更是救了我母亲了,回头二表哥述职回京,我们必然也是要到府上亲自相谢。”
应兰风心中咯噔一声,默默不语。郭建仪察言观色,仍是笑道:“表哥方才离开可是有事?对了,怀真侄女的病大好了么?我家也有几个老大夫,极为经验老道……”
应兰风咳嗽了声,道:“怀真已经大好了,放心无碍,只是……建仪你一路过来可曾听说,近来有铁骨御史之称的林沉舟大人在周边州县巡访?”
郭建仪道:“我也略有耳闻,但是二表哥之前烧杀巫汉求雨,救了万千百姓,政德极佳,远近驰名,林大人自也巡不到表哥头上。”
应兰风笑笑:“但林大人是有名的明察秋毫,恐怕稍有龃龉,便无法瞒过他的双眼去,你方才说咱们两府该多加照应,自然很是,然而若是在这个关头上我害在林大人手中,岂不是反拖累了两府?”
郭建仪听了,默然不语,心中猜疑:“方才二表哥明明已有松动之意,怎么去而复返,就忽然改了主意了?难道……”
他心中虽然犯疑,面上却并不露声色,反而点头道:“二表哥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不好再为难,只不过……只求二表哥再细细地审讯一遍,不求偏颇我叔叔,但求寻一线机会……又做的公平又可以救得性命就最好了。”
应兰风见他答应的如此容易,并不纠缠自己,便欣然答道:“这个自然。”郭建仪又求跟郭继祖见上一面,应兰风也应允了。
是夜无事,到了次日,自又要升堂问案,不料才着了官服往前行,外头报京城内有人来到,应兰风大惊,忙止步,传了人到花厅。
原来京内来的正是应公府的一位家人,所带的竟是应侯爷的亲笔信,竟是为了郭继祖之事,其中多有叫他周旋的意思,应兰风拿着信笺,震惊之余,很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