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1260)
怀真抬眸,同他目光略略一对,才又行礼道:“多谢告知,我且先告辞了。”
凌绝目送她的身影,张了张口,想说一句话,却又觉得口角发涩,便并没说出来,回头又看着那栏杆外的一团雪……不知如何,总想到那日,那支自她手中掉下来的红梅,躺在雪上、嫣然如火的姿态,恍然仍在。
话说怀真压着心跳,到了应兰风房中,这会儿应兰风喝了药,闭目养神了会儿,才恢复了几分精神。
怀真放轻了步子,来到床前,正呆看,应兰风睁开眼,笑道:“如何不坐了说话?”
怀真只得忐忑坐了,不等她问,应兰风已经把太上皇宣他进宫的意思说了一遍,也把自个儿所回的言语都说了。
一语说罢,怀真目瞪口呆,又道:“爹爹要辞官,太上皇……竟没有因此动怒么?”
应兰风道:“并没有。只说仍叫我好生再想一想罢了。”
怀真没料到竟是这个情形,一瞬茫然。应兰风望着她,见她眉宇之间有一丝担忧之意,便问道:“你仍是为爹爹忧虑么?”
怀真回过神来,微微摇头。应兰风心中一转,道:“可是……在想唐毅?”
怀真轻轻咳嗽了声:“并没有。”
应兰风见她否认,却自沉吟了会子,才说道:“你不必……太苛责他了,其实他有他的不易,且……他也的确已为咱们家做了不少了。”
怀真抬头看向应兰风:“爹说什么?”
应兰风叹道:“你当……爹原先是那个罪名,如何这府里、以及应公府那边儿都是安然无事,无人抄检?按理说……是得抄家连同把家里人也都捉拿入狱的。”
怀真蓦地一震!当时她只顾心焦应兰风去了,并没往别处多想,这会儿听了,恍然出神。
应兰风道:“若不是他暗中用法子劝止了那些御史,这会儿不管是这府里还是应公府,只怕早就七零八落了。”
怀真怔怔望着父亲,哑然:“我……”
应兰风又叹了口气,冷笑叹道:“做这官儿,太不易了……也太难为了,以前并不觉得如何,只遇上事,才知道一切都是如履薄冰而已。至于唐毅,他已经尽他最大所能了……爹在诏狱的时候,他去探望,爹也同他说过,我死不怕,只是希望他能照顾你跟你娘、你哥哥……我就死也安心。正也是因为知道有他……故而爹虽然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随时都生死不知的,可却也安然的很,因知道不管如何,他都是会护着你的。”
怀真听到这里,早又忍不住坠下泪来。
应兰风握住她的手,道:“唐夫人在这儿住了两日,可见是舍不得你,再加上小瑾儿又还这样年幼……你们夫妻一场的,有个什么说不开的?照我的意思,你们不如……”
怀真心中越发难过,因低低哽咽说:“爹不知道……是我伤了他的心,只怕他再难原谅我的。纵然我回头,他也未必肯也回头……纵然他碍于太太所命,强逼他回头,又算什么呢……却是罢了。”
应兰风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详细,听怀真如此说,他想了一想,安慰道:“你不必先多心了,照我看,他的为人,倒的确是个最进退果决刚毅利落的,然而对你……却不至于会绝情绝意如此。”
怀真只低头垂泪:“他如今病了,在凌府歇了两日,我们竟也都不知道。”
应兰风也不知,忙道:“是凌绝同你说的?”
怀真点头,应兰风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看看他呢?”
怀真一愣,其实在听凌绝说唐毅病了的时候,她就急得心焦,很想去探望……然而两人毕竟和离了的,如今赤眉白眼的跑到凌府里去,大无道理……也再也拉不下这个颜面来的。
怀真摇摇头道:“爹不必说了……纵然他病了,我又凭什么去看他呢?只怕反惹了他不快,何必自讨没趣。”
两个人正说到这里,忽地听门边儿有人道:“你果然想去看他的话,我陪你过去就是了……”原来正是凌绝回来,因隐隐地听了两人的话,便索性走了进来。
应兰风是最青眼他的,见他听见了说话,也不以为忤,反忙问:“你的意思是?”
凌绝道:“近来霄儿总是吵嚷着要来看望……怀真妹妹,”说到这里,就看了怀真一眼,才继续说道:“只因嫂子忙得很,日日不得空闲,所以也无法带他过来……如今妹妹既然想过去,就只说也是想念霄儿了,故而过去探望就是了,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