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1222)
这会儿,自有些人来往兵部,见了他,自然行礼招呼,唐毅浑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应酬的众人,只觉着人来人往,而他全然不知都有谁在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一转,是往礼部的方向,然而还未挪动,却又刹住,复转身回来,却是往唐府的方向。
谁知人才到半道,便见一个小厮自家里来,道:“三爷,家里太太让来告诉,说是三奶奶不知何故,竟没言语……便自回应府了,太太叫小的来说一声儿,倘若三爷得闲,便去看一眼才好。”
唐毅只听到“回应府”三个字,底下的再也听不进去,只一挥鞭,打马往前而去。
话说先前怀真自回了家,李贤淑徐姥姥还不知如何,便接了入内,进了里间儿,才见原来应玉也在。
应玉却还是原先那个模样儿,两人见了,便先把怀真打量了一阵,叹道:“不过几天不见,你竟是憔悴的这个样儿了,如何了得?天大的事儿也终须会过去呢……不必怕。”竭力安抚了一阵儿,又问她如何不带小瑾儿回来玩耍,且把狗娃抱来给怀真看。
怀真望着狗娃,见小孩儿如今也早长开了,这般粉妆玉琢,自然格外可人,一时便想起小瑾儿来,心痛如绞,当下抱紧了狗娃,眼泪断线珠子一般掉落。
应玉尚且不明白她的心思,便又怜又叹地,道:“怎么哭的这个样儿呢,别引得狗娃也哭起来才好。”
怀真生生停了,忙掏帕子擦了泪,便深吸了口气,因问道:“我近来……一头忙乱的,也顾不得别的了,表哥可有来信?”
应玉摇头,压住眼底一抹忧色,只道:“这隔着山重水远的,他又是个惫懒粗疏的性情,哪里会写什么书信,我如今只是苦等着呢,只盼他快打个胜仗,赶紧地回来,不然的话狗娃都不记得他什么样儿了。”
怀真见她痛快说着,倒是勉强含泪一笑。
应玉才又道:“二叔的事儿,横竖大家都在想法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是了……你回来的正好儿,先前小表舅也来了呢,正在书房里跟佩哥哥商议事儿,以小表舅的能耐,必然是有法子救二叔的,他又那样上心,你难道不放心的?”
怀真却并不知道郭建仪也在,因想到太上皇是那样坚决似的……只怕无力回天,然而见应玉这般说,她便打起精神道:“说的也是。”
应玉又赞叹道:“说起来,我倒是又要夸小表舅了,真真儿是个靠得住的,你瞧瞧,自打二叔出了事,素来那些每日里跑多少回的人,都不见了影子了,——不必说别人,只说咱们一家子的,又有几个靠得住的?连我爹都少登门了!虽然我也明白,公府内老太君跟咱们爷爷等,自然是不许他们跟二叔来往,可大家毕竟是一家子的人,自家的人都如此避之不及,哪里还怪别的人薄情呢……”
应玉说了一番,哼道:“不过也好,如此才见世态炎凉,各人的心呢!”
两人说了半晌,徐姥姥同李贤淑进来,又岔开了,问了几句。又问怀真如何这样急着回来了……怀真也只搪塞过去罢了。
如此又过了两刻钟,外间忽地有人来报:“唐尚书来了。”
众人都是意外,独怀真皱了眉,有心不见,又觉着不妥,迟疑中,却见唐毅已经到了,他来的甚快,应玉等都也来不及回避。
目光相对,唐毅忽地见应玉也在场,那眼神微微地一变,却仍是并没说什么,只对着李贤淑跟徐姥姥见了礼。
李贤淑不免振作起来,问道:“姑爷如何这会子来了?怀真也才回来……”
唐毅才要说话,怀真忽地说道:“娘,且让我跟三爷私底下说两句话罢了。”
李贤淑闻言,虽然诧异,却也并没说什么,当下众人都退了。
顷刻间室内并无别人,怀真道:“三爷如何亲自来了?”
唐毅望着她,张了张口,不知该先说哪一件好。只姑且先把那件事压下,道:“不要闹脾气了,先跟我回府……我有一件正经要紧的事儿要同你说。”
怀真摇了摇头:“什么正经事,在此说也是使得的。何况说出去的话,便是泼出去的水,先前我在太上皇跟前儿也是明说了的,三爷是明白人……以后,便……只当我是路人便是了。”
唐毅听着这一句,竟如一把刀子插了心头似的,生生咽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我不懂这话,我为何要把自己的娘子看成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