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660)
心腾地悬到了嗓子眼,穆婉秋绝望地闭上了眼。
这副画,她太熟悉了,画轴背面的那片兰花,便是她当年的杰作。
还记得,当年任性好动的她被父亲的侍卫点了穴一动不动地坐了二个时辰让梅伯给画像,气恼之及,刚一能动她就拿起桌上的墨盘砸向画像,幸亏父亲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将画拿起,可还是晚了,画背上被甩上了几滴墨汁。
之后,她就躲在母亲身后,任父亲如何暴怒呼喝,她就是不肯再让梅伯画,见他父女僵持不下,梅伯拿起笔圈圈点点,只几笔就把那几滴墨汁变成一片兰花,笑着劝父亲息怒。
当年的她,真是任性。
直让父母操碎了心,如今她懂事了,可惜,父亲已和她天人永隔,她再看不到父亲那慈爱的容颜,再也听不到父亲那暴怒的声音,再也没机会在父亲面前说声,“……我错了”
想起曾经种种,穆婉秋的心一阵一阵的绞痛。
“……难怪那穆婉秋在选秀的第一关就被筛了下来,原来竟这么丑”紧闭着眼,穆婉秋正等着左锋的最后宣判,耳边竟传来春公公一声幽幽的叹息。
怎么会?
她遗传了母亲的天生丽质,怎么会丑?
听了这话,穆婉秋蓦然睁开眼睛,瞬间泥塑般定在了那里。
只见迎面那画中的女子,穿着依旧,只眉眼间竟隐隐随了她父亲的模样,哪有一点她的影子?
父亲当年也算人中龙凤,玉中翡翠了,可是,男子再美,那容颜总是粗犷,放在女子身上,就显得粗陋了,在座的都见过穆相,见这画中女子与他七分相似,便也信了。
“果然是本官冤枉了白姑娘……”一瞬间,左锋便恢复了镇静。
正要让人给穆婉秋撤去刑具,宣布无罪释放,朱春从幕后走出来,“……怎么会?”他不可置信地走到画像前,看看画像,又看看穆婉秋,“她竟不是穆相之女?”又使劲摇摇头,“怎么会?殿下不是说这画像和当年的穆夫人神似吗?怎么竟像穆相爷?难道她们真是夫妻相?”亲耳听左锋说穆婉秋眉眼长得像穆夫人,早拿定主意把穆婉秋充为官ji后再秘密交给英王,朱春对眼前的骤变有些不知所措。
春公公脸色一沉,“朱大人认为这画像有何不妥?”
“这画像被人换了”想起昨天的一场争夺,朱春脱口道。
“被人换了?”春公公腾地站起来,“朱大人说话当心,这画上的封印刚刚可是经过了几个人鉴定的,可有毁过的痕迹?”
这画是他亲手送来,真认定是被人换了,他脑袋立即就得搬家。
“春公公,朱大人息怒……”阮钰开口说道,“都知道这画像是梅伯的真迹,既然朱大人怀疑,不妨让左大人辨别一二。”见两人都看过来,又道,“……春公公,朱大人也知道,左大人在丹青上也颇有造诣。”
也想起在左锋书房里看到的那幅百鸟图,朱春就点点头,看向左锋,“左大人辩辩看,这可是梅伯的真迹?”
“这……”左锋一阵为难,这画像的一真一伪牵涉甚大,他可不愿担了干系,见春公公也看过来,就硬着头皮站起来,仔细端详了半天,道,“以本官拙见,这的确是梅伯的真迹。”见朱春脸阴了下来,他话题一转,“本官从政多年,终是疏离了丹青,走眼也是有的,若要确认,朱大人不如请梅伯的徒弟杜英出头一认。”
“梅伯的徒弟?”朱春皱皱眉。
“……大业著名才子杜英师出梅伯,素以画工闻名。”左锋解释道。
“他现在在哪儿?”春公公问道。
“就在府衙任职。”
“请上来……”
左锋朝堂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有衙役小跑着走了出去。
很快把杜英带了上来。
“……这的确是师父的真迹。”杜英手轻轻抚着画像上的墨纹,只是,他皱皱眉,暗道,“看墨迹,这画像显然是新近才作,放在太阳下曝晒而成啊,师父为什么要替人作弊?”新墨在太阳下曝晒后就会变的陈旧,依据要仿制作品的年代不同,在太阳下曝晒的时间长短也是有说道的,这是他师父的绝活,专门用来仿制历届名字画。
外人看,以为这画像是五六年前旧作,可,遇到了伪造名画的专家,杜英一眼就认出了这副画像应该是新近才作的
“怎么?”见杜英皱眉,朱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感觉朱春目光热辣辣地逼视着自己,杜英手微微颤了下,余光扫向门口的黎君,正迎上他看来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明明那目光很悠然,很祥和,可杜英就是感到一股慑人的寒气直沁心底,他心止不住一哆嗦,迅速别开目光,伸手拿起画轴,目光落在画像后面的一片兰花上,微微笑道,“说起这簇兰花,还有一个典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