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纶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挺直的脊背也弯了，失魂落魄地道：“多谢十三爷，奴才，无话可说了。”

人群微微骚动。

胤祥提高了嗓音：“诸位，事已至此。我心里有也不好受，但此刻更重要的是寻到后路。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在，说不定下次还要清查亏空。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就只能靠我们这群痴汉来做了。”

众人尽管心里沉重，也不由得笑起来。还有几人笑出了声。气氛总算轻松了一点。

“施大人、尤大人，你们的后路之事轮不上我操心，自有贵人相助。”胤禛消息灵通，他说有恩旨，胤祥从未怀疑过。但圣旨还未出此时说出明显不妥。

“四哥的人，他自有安排。在这里透个信儿也不妨，有些外放出去做个官，身上恩怨太多的，也到外地庄上混个职位，不说大富大贵，一生富足还是保得的。”胤祥心中暗叹，外头都说四哥冷心冷情，但四哥对自己人真是没话说，这已是胤禛能力范围内可争取的最好结果。

其实胤禛心中有愧，所以才如此不遗余力，胤祥哪里知道。

“至于我的人。”胤祥一一看去，面露不舍，“我没四哥那么大本事，你们大都是我一手带出的亲兵，本想提拔你们，岂料……算了，有些还回去，有些就近在善扑营补个缺。”

他三言两语，给所有人安排了退路，情真意切、用心良苦。

章迁是早就跟着胤祥的，闻听此言，九尺汉子眼眶都红了。“奴才不走，奴才要跟在十三爷身边。”

他如此动情，很多人也忍不住默默垂泪。

“大家联名再求万岁恩典，治理亏空……怎可功亏一篑？”

“十三爷……”

“好了。”胤祥猛一拍桌子。“事已至此，再无挽回余地。你们也别婆婆妈妈，回去准备准备，快些离开暂避风头。”其实，事情能否如胤禛说的那样顺利他还有些忐忑，希望如此吧！

没想到当天下午施世纶的恩旨就到了，不止安抚了众人，也让胤祥平静下来，更加佩服四哥神通广大、善读圣心。

“老四！”

胤禛回头，太子健步如飞追过来，与其说走，倒不如说是跑。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太子被下了药看了生理教育片，四周准备好了道具之类，面前还摆了一只被扒得光溜溜洗得白嫩嫩的四爷，怎一个急切了得？

大约行的急了，太子脸上微微泛红。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道：“老四，你别怨我……”

胤禛被吓了一跳，怎么？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和四爷坦白你的真爱是胤褆了吗？“太子切莫说这种话了，弟弟可当不起。”其实我早看出来你和胤褆不对劲了，要不怎么每次见面都火花四射呢？这绝对是相爱相杀有木有！

胤礽却当胤禛心里有怨气，不肯正面回答。自他昨日说了那番可暂缓归还的话起，无论是皇父、老师，还是手下，都对他所做有些微词。他急需一个理解相信他的人，而他不知为何选了胤禛。“老四！我也是迫不得已。剩下那些人，照你们那种追法别说填上被挪用的库银，定会出大事！我在宫中，对皇父的心思比你们了解多些……”

“太子不必说了。”见胤礽激动地涨红了脸，胤禛坚定地表示：“弟弟怎会怨恨太子？此事太子自有难处和思量。弟弟虽不能完全领会，但，无论太子做什么弟弟都会和太子站在一处！”其实这事还真不能全怪太子。太子这两年为顶住压力也十分不易，康熙最近态度又有点摇摆……

胤礽有太多不得已，没想到刚说了两句就被打断，怔住了。心里渐渐涌上感动，从没有人！从没有人不听他解释就相信他！也从没有人说无论他做什么都和他站在一处！感动的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他淹没。在强烈的情感控制下，他不由自主伸出手，紧紧抱住胤禛：“老四。”

最近这种事比较多，胤禛熟练地回抱胤礽，忽然想到这并非他家忠犬，虽然初见时那个奇怪的拥抱在脑海中渐渐淡去，但太子千金之躯岂是那么好抱的？他连忙收回手。

胤礽僵住了。他感觉到了那个拥抱，很轻很柔，一触即离，似乎有点羞涩，似乎又带了点未尽之意。他虽认为胤禛对他……很荒谬，但这两年还是有意和胤禛保持了肢体上的距离。刚才一时激动，没管这许多。

胤礽好像被烫到了一样松开胤禛，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背后传来胤禟的声音：“弟弟见过太子，见过四哥。”

胤礽顿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心虚感，继而恼羞成怒，也不知胤禟看去了多少。扯扯嘴角：“原来是老九。孤还有事先行一步。”他也不敢去看胤禛，朝胤禛的方向胡乱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