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没有蛋靠谱(42)
谢苍莫名觉得惊心,他退后了几步,听见了对方泣血含恨的一句话。
“秃鹫上下一百三十九口人,你们的命,我柳东华收下了!”
谢苍瞬间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檀木床顶,于是便无声无息的流下眼泪来,却升不起一丝力气去将它抹去。
会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友人义无反顾的投身黑暗与杀戮更叫人痛心的事。
可偏偏………
我已经死去了。
即使拥有再多的力量,再强大,也无法去阻止对方,甚至连安慰告诫他,也无法做到了。人的心里总是有很多东西,重要的人与物,哪怕消逝了,死亡了,也远远比那些存活着的,还未曾死去的鲜活生命要更为重要,重要到哪怕舍弃自己,也要拼命的报复回去。
哪怕最后被留下的人是自己,或是阿岫,恐怕也不会如此。
偏偏是东华。
这个挣扎于光明,却也游走于黑暗的男人。
对不起……
连这句抱歉,也无法再告诉对方了。
“诗静……”
温暖的手指轻轻擦拭去了眼角与脸颊上的泪水痕迹,却有不断溢出的眼泪沾染上去,明明是从这具温暖的身体里失去的水分,却在离开后瞬间冰冷下来,那样滚烫的温度就好像是人所臆想出来的一样。
“你怎么了?”
张若虚的声音很柔软,像是洗过水一样的绸缎,将谢苍缠裹了起来。这让谢苍忽然就脆弱了起来,他很缓慢的坐起身来,直直的看着张若虚,乌黑的眸子里满是信任,他仿佛将最为柔软而毫无防备的自己打了开来,然后轻声说道:“我以前总觉得,一个人若是欠别人的债,那是很好的一件事,因为这世上,本来就是你欠我,我欠你的,这样感情才会长久。”
“可我今天才觉得,欠债虽然很好,但当你偿还不起的时候,就太过沉重了……”
张若虚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然后听着谢苍说话,夜风送来他身上一股清淡的花香,叫人瞬间心静了下来。
“我曾经有三个很好的朋友。”谢苍连声音都打起颤来了,“可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人……我梦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装作我们还都在,若是当初留下来的是我……”
他失声了,一句话也讲不完。
心脏痛苦的像是被谁捏紧了一样。
谢苍觉得眼眶热热的,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说:“我却连一个责怪的人也找不到,这种时候,要是能够推卸责任,我一定会好过很多的。我曾经最瞧不起愚蠢无知的人,即便面上再如何温和,心里却是鄙夷的;但这时候,我却恨不得自己是个痴呆,什么都不明白,自然也就不会难过。”
张若虚还是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褪去自己所认识的姣好与温柔,露出底下真实的内心,并不算美好,却令他的目光越发温柔了起来。一个男人要接受一个女人的完美很容易,但要他接受对方的虚伪与恶毒却很难,可张若虚却觉得自己看见了真实。
所以他握住了谢诗静的手。
已经死去,孑然一身,死循环一样的任务,再痛苦,再反感,却也不及此刻的感受。
这种愧疚的,痛彻心扉的无力。
“我在这里。”张若虚微微笑了一下,手安抚的轻轻按在谢苍肩上,“你想做什么,我都在这里。”
于是谢苍直接抱住了他,很轻的笑了出来。
然后他说:“张若虚,多谢你。”
他的笑容还是僵硬的,心却早已沦陷倒无法自拔。
谢苍想,看来我得快点走了,快点完成任务,快点结束一切。然后他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便又想:我要带着它一起走,这是我的。
既然注定留不下,那就不要重复东华的悲剧——感情过深,友人逝去之后难以释怀,苦痛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_(:з」∠)_对不起上个星期有点事……这个星期会尽量双更的
☆、第五卷
“谢前辈,您好些了吗?”
厚重的纱帐被撩起,一名女弟子端着碗药走了进来,她色若春花,但双眸闪烁,似乎对谢苍有些好奇,但又并不是纯粹的好奇。
谢苍努力睁开了眼睛,单是这个动作,便好像耗尽了这具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五脏六腑像是腐朽了一样,布满了尘灰,又闷又潮,疲惫难言。他勉强转过头,朦胧的视线里唯余那名女弟子的清丽容颜,然后张张口,启唇道:“若虚呢?”
他倒不是真的喜欢张若虚到这个地步,只不过是他最后的记忆是从噩梦中惊醒,而后靠入张若虚怀中睡去。
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又为什么是这个情况,能问的恐怕也只有张若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