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别烦我(26)
宋景梵没看见一旁的卢意婵,拨了一下垂在眉角的发丝,举步向行障帷幕走去。
卢意婵特意等他进去了以后,才缓缓走了过去。原来自己来得算是晚的,行障帷幕里几乎坐满了人,卢意婵扫了一眼,今日主人家李云亭把今日聚会安排地妥妥当当,请了催清让及他的妹妹催盈修,陈玉峦与陈玉妍,以及今日与卢意婵十分默契地穿了一身男装的郑旋夏,噢,当然还有现在气闲神定的宋景梵,一点都看不出刚才的慌乱烦躁。
“李大郎今日可真是费心了。”卢意婵上前行礼,在座众人也纷纷起来还礼,一众青葱少年,又都是贵族子弟气质不俗,还真是颇为养眼。
卢意婵微笑着准备坐下,扫了一眼座位,这才有些傻眼。每人一张食案一张胡床①,上面摆满了美食美酒,大家都兴高采烈地看着风景,可是却偏偏给她留了宋景梵与郑旋夏身边的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卢意婵瞪向郑旋夏,她却依然一心一意看风景,两耳不闻身边事。
不巧,宋景梵一抬头看见了卢意婵的表情,自尊心颇受创。什么意思你?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就连头发乱了那些小侍女也一脸羞涩地觉着这是洒脱不羁,你却在这儿嫌弃?想到这儿,宋景梵冷哼一声,别开了头。
卢意婵听到宋景梵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心中怒火大起,甩了袖子便盘腿坐到了胡床上,顺手狠狠掐了郑旋夏一把。
“嘶!”郑旋夏吃痛,压抑着声音,“你做什么!”
“我还要问你做什么呢!”卢意婵柳眉倒竖,瞪着郑旋夏。
“你说我做什么呢?”郑旋夏这厮私底下也是个脸皮厚的,立即换上了一副揶揄的嘴脸。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卢意婵烦躁地转头,却惊诧地低呼,“呀!”
郑旋夏也看过去,见李云亭已经起身走到一名男子身旁,说道:“这是我前些日子认识的朋友岳致云,这段时间前来长安参加科举,颇有才气,特意引见给各位。”
岳致云连忙说道:“李郎谬赞了,岳某实在不才。”
李云亭爽朗一笑,命人添置食案胡床,其他人也纷纷对岳致云投去探寻的目光,唯有宋景梵投去了不屑的眼神。
岳致云落座以后,正好在卢意婵对面的位置,看到她后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是你?”
卢意婵也觉得真是巧,竟然又能遇上,“是呀,没想到李郎竟与岳郎君相识。”
“怎么?”李云亭有些懵,“三娘与岳郎是旧识?”
“前些日子曾偶遇过。”岳致云说到这儿,抬眼看着卢意婵,“倒是与娘子有缘呢。”
卢意婵一开始便觉得岳致云为人随和亲近谦和有礼,此时便也觉得真是缘分,“真是如此。”
“他谁啊?”郑旋夏悄悄扯了一下卢意婵的衣袖,低声问着,“气质倒是不凡,哪家的郎君?”
“不清楚。”卢意婵捻了一粒果干,细嚼慢咽,吞了下去以后才又接着说,“只是之前见过一面罢了,只知道他姓岳名致云,其他的一概不知。”
“这什么酒,度数这么低。”宋景梵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喃喃自语,“果汁似的。”
卢意婵挑了一挑眉毛,转头看着他,“宋郎君口气好大,待会儿别喝醉了,又要苦了人家阿木了。”
“没想到古代的酒度数这么低,搁我也能成个酒仙了。”宋景梵依旧自言自语,说完了这句话,才瞪着眼睛看向卢意婵,“什么叫又要苦了阿木?我不就骑马慢点怎么就苦了他了?”
“您骑马慢苦不了他,可是要和他挤一匹马可就苦了他了。”
宋景梵面部瞬间僵硬,“卢意婵我觉得我们是没法愉快地相处了。”
“呵呵。”卢意婵不屑地转过头去,却又看到了郑旋夏玩味的表情。“够了你,看什么看。”
“你紧张什么,不过看你几眼。”郑旋夏欠抽地笑着,眼神飘向帷幕外面,“快看那边!”
听见郑旋夏的声音,所有人都往外看去,瞬间空气如凝固一般,众人都被江边那个背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舞裙站在圆形毛毯上的女子,收紧的衣裙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子,上衣微短露出一截腰肢,其雪白晶莹的肌肤在红得浓烈舞裙的映照下更引人遐想。她背对着众人,身体摆出弯曲的造型,左脚后跟着地,脚尖却上翘,精巧的小脚上带着一串铃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旁边有三个侍女开始弹奏琵琶,那女子身体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双手却举过头顶,细腻如凝脂的玉手随着音乐在头顶灵活舞动。
光是这简单的手腕上的舞动已经韵味十足,饶是卢意婵这样的女子也看呆了,竟没发现其中一个弹奏琵琶的侍女起身抱着一个羯鼓小跑过来,将羯鼓摆到了催清让面前,他会意一笑,对那侍女点头示意,深深凝视了那只做手上舞的女子一眼,伸出双手,敲打起了羯鼓。众人猛然回头,见催清让只是自顾自地敲鼓并不理会大家的眼神,便又纷纷转过去看那女子。随着鼓声响起,琵琶声也由缓转急,那女子忽然扭动腰肢,双脚也变换着步伐,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妙曼的舞姿已然让在座所有人痴醉,当她随着音乐声回头时,已有几个男子忍不住惊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