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宠(9)
“我不小了,已经十五岁了。男到十五达父志,爹,家里的事,我做儿子的,也应该有说话的余地。”
而且,这还是件很大的事。
许兴昌知道他说的对。但是做儿子的,操心起他这个做父亲的亲事......
明明耳根处都有些发烫了,但一张脸还竭力的板了起来:“就算你现在十五岁了又怎么样?我是你爹。只要我还活着,你在我眼里就还只是个孩子。”
许攸宁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谁才是孩子?他这个爹明明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可性子还执拗的跟个孩子一样,说出来的话也很幼稚。
顿了顿,许攸宁换了另外一种策略。
“爹,我现在腿断了,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废人了,您心里会不会嫌弃我拖累您?”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低垂了下来。偏生他眼睫毛生的又长又浓密,此刻如鸦羽一般轻轻的颤动着,一副看起来很悲伤很愧疚的模样。
许兴昌果然中计。哪里还板得住一张脸?连忙摇着双手解释:“哎,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拖累我的事。你这傻孩子,心里怎么会这么想?”
以前他对许攸宁其实没有这样的小心翼翼,反倒有些糙养。男孩子嘛,以后大了,身上责任重大,哪里能稍微有点事就脆弱?从小磨砺出个坚强,轻易不认输的性子很重要。但自打许攸宁断了一条腿之后,许兴昌就特担心他会想不开,做事说话再没有从前那样的随意了。
许攸宁心中感动。不过眉眼依然低低的垂着,说话的声音较刚刚更加的轻,也更加的悲伤。
“可是我心里总觉得拖累了爹,要不然爹您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成家?”
说到这里,他终于抬眼看许兴昌。不过眉眼还是往下耷拉着的:“这些年因为有我这个累赘的缘故,没有人愿意嫁给爹,我心里一直愧疚不已,觉得很对不起您。现在终于有个人愿意嫁给爹了。而且刚刚听爹和荷花婶子说的话,那个人也是个品行很好的人。可是爹您为什么不同意这门亲事?是不是想要我心里一直怀着对您的愧疚过活?若果真如此,儿子自然不愿再拖累您。明日我就离开这里。这样您才不会因为我的拖累毁了您原本好好的一辈子。”
越说到后来他说话的声音越轻,眉眼也再次低垂了下去。
许兴昌看了,心中忍不住的软了下来。
他原就是个嘴笨的人,没有自己儿子伶牙俐齿。现在许攸宁这一番话又有理有据,有规劝也有胁迫,他听了,张了张嘴,竟然不晓得该怎么辩驳。
许攸宁很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见他双目呆愣着失神,立刻趁热打铁的继续劝说:“爹,这门亲事您还是应下了罢。您若是不应下,儿子心里愧疚啊。都是我拖累了您。”
这两句话说的甚是诚恳,望着他的目光竟隐隐带了几分祈求。
许兴昌心中一酸。
唉,这孩子心里怎么会有自己拖累了他的想法?若他现在不答应这门婚事,只怕这孩子真的能做得出来离开家的事来。
一冲动之下,连忙说道:“你莫要胡思乱想。这门亲事我应下来便是。”
许攸宁听了,眉梢微扬,眼中浮上几分喜色出来。
担心许兴昌反应过来之后会反悔,他转动轮椅就往堂屋去。
叶荷花和叶小娥正坐在桌旁的条凳上轻声说话,讨论许兴昌到底会不会应下这门亲事。
一番探讨之下,两个人都觉得希望不大。
就许秀才那个榆木脑袋,压根就是个不开窍的。叶细妹宁愿倒贴也要嫁他他都不肯娶,这辈子就活该他打一辈子光棍才是。
两个人就都商议着要回去。已经到吃午饭的点了,家里的男人孩子都还等着她们回去做午饭呢。
这时候就听到轮子转动的声音。一抬头,就看到许攸宁从旁边的屋里出来了。
叶荷花看到他出来,轻咳一声,开口叫他:“大侄子啊,”
接下来正要说告辞的话,就见许攸宁面带微笑的在说着:“劳烦两位婶子久等。我父亲刚刚说了,他同意这门亲事。”
叶荷花和叶小娥都震惊了。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有说话。
看许兴昌刚刚的样子,就好像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怎么现在一转眼就同意了?
许攸宁到底跟他说了什么话,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就让他改变主意?
就在她们两个人因为震惊而傻眼的时候,许攸宁已经转动轮椅到自己的屋里取了一本历日来。
打开翻了一翻,然后他就抬头说道:“小侄大胆。两位婶子既然今日特地过来为我父亲说合这门亲事,就烦请您两位做个媒人罢。往后我父亲自有一份媒人礼谢谢两位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