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舅(166)
再见时分, 李心欢冷静下来, 便觉羞愧,一则为被杨长立哄骗之事, 二则为自己方才语气不好。
温庭容确实是怒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晚来了, 杨长立那厮将会做出什么来!
语气不免重了几分,温庭容略带责怪道:“你怎会被他骗了去?”
“他借了朱家的马车,我以为是三表哥, 便跟去了……”
“朱正威又与你有什么私交?”
李心欢沉默了,不得不承认的是, 她对吴畏是有愧疚和同情的,所以在以为朱正威有事要对她说的时候, 她下意识就没去防备着了。
温庭容却是嗅到了别的意味。
李心欢低着头岔开话题,细声道:“幸好舅舅赶来的如此及时。”
温庭容派人时时看护,毕竟侯府和朱家已经和西党人暗中对立,现在党派分明,难保尹正廉不会记仇, 从而对他未婚妻下手,自然要处处防着。
“是为防尹首辅,才叫人看着你家的马车,幸好我来的及时,否则那畜生还不知要做什么事!”温庭容双眼泛红,眼里一抹戾色, 让李心欢为之一惧。
李心欢生怕温庭容后继还有过分之举,忙道:“舅舅,我并无大碍,他怕是也伤的不轻,此事暂且算了。”
杨家到底不是普通官吏之家,杨尚书就算再不看重这个嫡次孙,怎么说也代表了杨家的脸面,他老岂会任由杨府脸被侯府践踏?再多深究,不过是替温庭容徒增烦恼而已。
温庭容却是生气了,望着抓着他腕子的白嫩小手,李心欢的皮肤可真是娇嫩,方才的红痕还未消散,看着颇觉触目惊心。
他真是忍不得别人碰她分毫,后悔方才怎么没把杨长立主仆就地弄死!
因是怒从中来,温庭容面色冷了两分道:“你可是怨我伤了你的‘如意郎君’?”
李心欢也恼了,他分明就是在胡言乱语!
两人僵持着,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温庭容终究是不舍,先放软了语气哄道:“是我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温庭容是个有城府的人,很少这么直接的对人下手,这次亦是被逼急了,才会亲自动手。
李心欢眼眶一热,抹泪道:“我不过是担心你,你就这样编排我。”
摸了摸李心欢的后脑勺,温庭容愧疚道:“我知道,你无须担忧。我虽伤了他,此事他不占理,杨尚书也是个俱全大局的人,便是杨长立父母要计较,这几年之间却是不会朝我下手,我倒了,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
李心欢暂时安下心来,弱声劝道:“舅舅以后切莫冲动行事。”否则有理都变没理,。
温庭容应了一声,便没再多言。他在朝堂之上从不是鲁莽的人,只有遇到李心欢的事会叫他发狂。
二人分别过后,婚期也就临近了。
温李两家分别请的媒人是礼部尚书方培的夫人和刑部尚书严慎的夫人。
方家夫人代表温家去李家请期,定好了日子,预备在十一月初七,即行嫁娶。
期间,李心欢得知杨家知道杨长立的事之后果然没敢找侯府的茬,后来杨润云从朱正威口中听说了马车被借的事,很敏锐的打听了那日的事,她亲自出面去了杨家问责,杨长立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
李心欢待嫁的这几天日日都在紧张中度过,一想到要变成温庭容的妻子,她的脸就一直发烫。
然而再怕,初七这日终是来了。
天不亮的时候李心欢便起床梳洗,朱芸身边的罗妈妈亲自给她梳头,经验老道的大丫鬟给她上妆。
其余嫁妆和陪嫁仆人等事皆有朱素素操持,一切稳妥顺利。
天大亮,李家就热闹起来了,朱素素与吴美卿妯娌两个待客,朱芸行动不便,便就在李心欢房里与她说话。
孙辈里,朱芸其实最喜欢的就是李心欢,这是个体贴聪明的好孩子,加上年纪大了,更易动情,不觉说得眼泪直流。
李心欢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罗妈妈再三劝着,才没花了妆。
申时一到,温庭容身着红裳,骑着马来了,身后跟着八抬的花轿。
朱素素和吴美卿也都李心欢的院来送行,二人皆强忍泪水,生怕惹得新娘子掉眼泪。
李心欢冲长辈福一福身子,盖上喜帕,被喜婆牵着往外走。
李家门口,李心质和朱家的几个表哥拦在外面,出题刁难温庭容,四人各有所长,出的题皆非同种,奈何李家新姑爷博学多才,倒是没被一个人难住。
街上看热闹的人又一次领略了状元的风采。
温庭容略一扫,却为发现吴畏的身影,真真是奇怪,这小子为了他妻苦守这么多年,便是两人再无可能,也不可能不顾着亲戚情分,连面也不出。思及此,他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