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中有本生死簿(122)
所有人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常州的街道哪怕到晚上还是热闹得很,各路小摊吆喝,摊位上热气腾腾,河道上还有一座座张灯结彩的花灯船,花楼的女子弹琴吹曲,轻歌曼舞,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欢快大笑,奢靡非常。
叶瑾宁扫了一眼,还没看个仔细,就被姬成泽捂住了眼睛。
叶瑾宁不乐意想扒下他的手,就听他轻声哄道:“阿宁不要看,污眼睛而已。”
这话说得叶瑾宁当即不闹腾了,她回想了一下刚刚那一眼所看到的命数,得花柳病的、死女人床上的,强抢民女被杀的,应有尽有,确实污眼睛。
他们很快就到了知府附近,还没走近,倒先听到了一道尖锐的女声在高声指责。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孙兴,你贪赃枉法,袒护世家,把我秋家村的良田判给谢家,谢家害死我族人,害死我丈夫,害死我儿子,每次闭眼的时候,你可有想起过那些被他们害死的人?睡梦中那一张张惨死的脸,可曾来向你索过命?我可怜的儿子啊,他才十岁,你们怎么狠得下心?”
他们几人生生止了步,姬成泽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这宴朝存世已有两百多年,绥和帝上位也已四十年之久,绥和帝不能说是多开明的皇帝,与历史上那些开创过开元盛世的皇帝自然没法比。
但绥和帝这人比较保守,不求无功但求不过,在位这四十年不能说政治绝对昌明,贪污腐败也不可能完全杜绝,腐败的官员还是有,但他们绝不敢明目张胆到草菅人命的地步,更何况常州还不能算是山高皇帝远的偏僻之地。
怎么还能出这种事?
姬成泽的脸色沉了沉,还在琢磨听到的这些话,叶瑾宁就已经屁颠屁颠地跑上去凑热闹了。
他一个阻止不及,只能无奈地摇头,也跟着上前。
这一凑近,叶瑾宁总算看清了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是谁了,那是个身批孝服,看起来三十几岁的女子,她一边骂着,还一边抹泪烧纸钱。
叶瑾宁这一看,当即绷下了脸。
女子还继续高喊着,“孙兴,你这狗官,你不得好死,你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抓走我弟弟,抓走我们村子的人,逼他们招认?我们秋家村的人都是冤枉的,我们没有杀害谢家少爷,你不能这么冤枉人,你就不怕被人戳后脊梁,不怕我们秋家人的血飞溅府门,天降大雪,苏州大旱三年吗?”
叶瑾宁倏地反应过来,震惊道:“你这姑娘嘴里没一句真话,说起假话来头头是道,完全不打草稿,也不怕死后进拔舌地狱的,没想到你最后一句倒真说中了,莫非你也看出了这些人的命数不成?”
“什么?”女子错愕地看向叶瑾宁,周围的老百姓也朝她看了过来。
“六月飞雪呀!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吗?”叶瑾宁指了指天空。
女子本来听叶瑾宁说她说谎,心底下还有点惊骇,结果一听她说六月要飞雪,这揪起的心立刻就放了下去,顿时怒瞪叶瑾宁,还以为叶瑾宁是来找事的人。
叶瑾宁还想说什么,就被姬成泽拉住。
“阿宁,人家在伸冤,你这时候打扰她怕是不妥。”
“伸冤?”叶瑾宁不认同地说道:“她伸什么冤?她说的就没一句真话。”
姬成泽还没说话,地上的那个女子反倒先夺走了话头。
“这位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污蔑我?”
叶瑾宁皱了皱眉,不悦道:“你本来就在说谎还不承认吗?你生于绥和二十三年,今年十七岁,尚未成亲,哪来的丈夫儿子可以死?儿子还十岁了,你七岁能生娃?你怎么不上天?不过你这长相也是,长得像四十,难怪你说死丈夫死儿子还有人信。”
女子:“……”
“十七?她那长相才十七?怎么可能?”路人倒抽一口凉气,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能够啊,那小姑娘在开玩笑吧?”
“小姑娘,你不知道情况别随便开口,谢家强抢良田这事我们都知道,没说假,没说假。”
叶瑾宁不受路人影响,也没搭理他们,反而盯着地上的女子继续说道:“你也不用担心你以后不会死丈夫死儿子,你这命数注定是要当寡妇的,嫁谁死谁,跟谁定亲谁出事,就算日后有孩子也会出事,我劝你,为了不造孽,还是别嫁人的好,也别随便将死丈夫死儿子这种话挂在嘴上,别以为说多了这些事就不会发生,这是不可能的。”
女子:“……”
围观的路人:“……”
他们都惊呆了,原来这世人有人说话能说得这么难听?不带一个脏字却毒舌得让人想打她。
好在说的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