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亲家的小娘子(61)
容萱躺在床上,憋屈得说不出话。只好摆摆手,让花钗先退下。
至于那豆沙奶卷和鲜牛乳,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一是因为发着低烧,这些奶味的鲜腥实在让她反胃;二是她无比清楚,厨房总做这些东西,无非是因为叶蝉喜欢。
叶蝉……
呵呵。
她现下就算再消沉,也还是难免两分不甘。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谢迟究竟喜欢叶蝉什么?叶蝉又是靠什么在府里立稳脚跟的?
她明明没什么过人之处,明明属于扔在人群里完全不显眼的那种。
容萱怨恼地抱紧了被子,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难受得想哭。
堂屋突然短暂地嘈杂了一阵,容萱听到花钗在局促不安地跟谁打招呼。她正一阵紧张,看到一个侍女模样的人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她定睛一看,认出是正院的人,不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冷眼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红釉把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到桌上,福了福,向她道:“夫人听说您要吃川贝雪梨,交待厨房给做了来。您慢用,奴婢告退。”
红釉说罢就退了出去,容萱怔怔然,张口想吩咐花钗端过来,却没忍住一阵咳嗽。
已退到门口的红釉脚下一定,迟疑了片刻,又还是照常退了出去。
正院,青釉跪到半夜才叫人给扶回了屋。这还是刘双领照顾,不然她估计得跪到爵爷或者夫人起床想起她来才行了。
跪了这么久,腿上当然酸疼,青釉便一直也没睡实在。到了清晨时,一察觉到有人进屋,她就醒了。
“……轮值了?”青釉打着哈欠问红釉,红釉却说“姐姐,我跟你请教点事儿”,说着凑到了她床边,把昨晚在西院听到的动静一五一十地说了。
“病了?”青釉听得怔怔。
红釉点头:“我只听见了咳嗽,可我觉得是病了。要不你说,她怎么又要清汤面又要川贝雪梨的?”
川贝雪梨倒可能只是为了嗓子舒服,可清汤面,听着真像发烧时想吃的清淡东西啊。
红釉说罢又追问:“您说咱告诉夫人吗?”
告诉夫人,就随夫人怎么办了;不告诉,那就让容姨娘且先这么病着,多吃两天苦。至于再踩西院一脚、让容姨娘病得更厉害,那是犯不着的。再说有了昨晚的事,她们也不敢啊。
青釉看了看她:“你打算呢?”
“我觉得……”红釉撇撇嘴,“我不喜欢西院,从上到下没一个好相与的,让她们再吃吃苦头也好。可是夫人那儿……”她下意识地看了眼青釉盖在被子里的腿。
青釉沉默了半晌,喟叹着开口:“那我这么说吧……你要是想好好在府里待着,就去跟夫人说。不想,就由着性子瞒着。”
青釉和红釉兰釉白釉都不一样,她们三个都是直接被卖到广恩伯府的,但青釉之前还被卖过三回,广恩伯府是她伺候的第四个人家。离开第一户,是因为她那会儿还小,和府里的嬷嬷出去采买走丢了,叫人贩子拐去又给买了;后两户,则都是因为她命不好,没能混到主子跟前,府里一有人拐弯抹角托着关系要进来做事,就免不了要发卖个卖了身的出去,把差使腾出来。卖着卖着,就轮到她了。
但没在别的主子跟前混过,不影响她对这些事看得比红釉她们透彻三分。青釉很清楚,纵使都是富贵人家,人和人也都是不一样的。
就拿她们在夫人面前指摘西院的不是这事儿,放在她待过的上上户,估计得被打死。因为那户人家的一妻一妾关系好得很,跟亲姐妹似的,根本不容下人在里头挑拨;但搁到上一户呢,那又不是个事儿了,因为上一户的家主有十七房小妾,正妻又是个刻薄主儿,看谁都不顺眼,天天就愁找不到借口磋磨底下的妾室。
放在广恩伯府呢?她从前不清楚,现在摸明白了。
不知是不是广恩伯府到底还是皇天贵胄的关系,即便在洛安城里看起来毫不起眼,实际上也还是比那两家的规矩都大。
她们伺候的这位夫人,眼瞧着不可能跟妾室姐妹情深——至少跟西院这位是不可能了。可是,她也并不会磋磨西院。
或许是不想交恶,也或许是不稀罕和妾室斗,但总之,她把自己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嫡妻”的位子上,拿尺子给自己画了个框,框外不该她这个正妻做的事,她就不乐意去碰。
而且,爵爷也是这样。青釉从前觉得爵爷和自己差不多大,也没什么敬畏感。直至昨晚爵爷突然拿她立规矩,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犯什么糊涂啊?
她是带着卖身契进来的,府里要再卖了她甚至弄死她,官府都管不了。那她跟容姨娘斗什么气?还是自己好好活着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