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12篇】(7)
对小秦是什么样的感情,耿远帆望着那个喝酒喝得满脸粉红的人,忽然觉得一切不确定起来。如果只是兄弟,为什么在要分道扬镳的这一刻不舍若此?如果没有非分之想,怎么会觉得以后在他身边的人不再是自己是如此难以忍受?如果自己的心思纯洁,有如何能觉得这一刻灯光下的肖秦几乎秀色可餐?
考虑了两个多月,边逃避边自虐的两个多月,似乎都被蒙上了魔障,被震惊和不敢置信戕害了的判断和真心,兜兜转转,一直不敢面对,却在对方放弃的这一刻才猛然察觉,原来自己是不希望被放弃的。
耿远帆在醉意中自我检讨,偏偏浑浊的脑袋却想不出可行的办法,越是惊慌越是急切,自然会越是冲动。和肖秦在饭店大堂大声嚷嚷,把人硬带回家里,酝酿已久的冲动很容易就变成了侵犯的前奏,在彼此都不甚清醒的情况下,就已经突破了理智的矜持,只剩下了身体的激烈。
要命的是耿远帆激情有余偏偏技巧不足,肖秦被压在枕头上,闷闷的喘息中满是痛楚和苦涩,却偏偏挣不开身上那个人的蛮力。也许,自己在内心甘之如饴也未必。
临走前的狂欢,谁都会喜欢的不是吗。没有责任,没有将来,没有紧随而来的尴尬不堪,只有接近绝望的热烈和放纵,在身体律动的节奏中发泄和忍受。
耿远帆在第二日的晨光中惊醒,身边空空如也,与自己一夜狂乱的人已经不在,只余下床单上斑驳的血渍还有自己胸前背后的抓痕。
耿远帆跳起来,在床前烦躁地来回踱步,昨晚的场景多少还残留着记忆,自己多么粗暴肖秦多么受罪都一一在眼前闪过,床上的血迹就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耿远帆凭自己的关系网努力在北京城的宾馆酒店查找着肖秦可能的落脚点,却还是最终一无所获。偌大一个城市,要躲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
耿远帆很久之后才想明白,那天早晨肖秦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是自己走掉的,就是说肖随或者唐尧应该都是知道他的行踪的。可惜当时自己已经乱了,被担心和不安坏了理智,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从北京追到成都,后来的耿远帆回想这一段经历,发现自己一开始完全没有想到从肖秦离开再到找到肖秦,竟然要耗去这么多的波折。这一个农历的新年,耿远帆流浪在成都的街头,没能从肖秦母亲那里拿到肖秦现在的联系方式,又怎么可能仅仅凭着渺茫的希望在街头偶遇。
全无头绪的寻找结束在十来天之后,耿远帆不得不先回北京,直接跑到肖随家里询问肖秦的下落。
肖秦离开的这段时间,耿远帆才真正体会到了原来身边没有这个人是真的不行的。会思念,会魂不守舍,会觉得生活不完整。
想来那时候不能容忍肖秦在外面乱来的可能性,恐怕也是有独占欲的成分,可惜自己想明白得太晚,非要被放弃一回,才能看清那些原本看不清的东西。
从肖随那里拿到肖秦的号码颇受了一番冷嘲热讽,耿远帆折腾到重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在异地简易的宾馆里愣是等到了肖秦正常的起床时间,耿远帆才拨过去了那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耿远帆安慰自己肖秦肯定在洗漱没有听见,重播了一回之后,却是直接被挂断了。
原来肖秦已经连电话都不想接了。
这个时候的耿远帆已经没有求助对象了,茫茫一个大城市,怎么找到一个不愿意被你找到的人,实在不是一般的有难度。
耿远帆想起李锦康给的那些个小说里未必没有这种情节,但是人家都是权势遮天的主人公,一个电话下来就能掌握全市的务工人员名单。最不济的,也会正好在街头巷尾遇到一个抢劫什么的进了医院,然后医院就会通知自家的那个离家出走的男人,然后就是he。自己呢?自己有什么办法?
神思游离的耿远帆没料到上天就是这么关照他,他刚转过一个路口就被一个带小孩的骑车男子挂到了手臂,铁皮刮在手臂上,不仅刺透了厚厚的羽绒服,直接在手臂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从医院清洗完包扎好,耿远帆就那么灵机一动,办法有了。
拜托一个小护士打了一个电话不是太难的事,小护士被耿远帆一顿忽悠倒也真帮他打了电话,还刻意瞒了伤势,只说肖先生您好,您的朋友耿远帆先生刚刚被车撞了,正在我们医院接受治疗,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肖秦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谈生意,听完立刻脸色惨白,一边同事担心地看着他,肖随手有点颤地把文件递给同事:“小宋,我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