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杂事儿(43)
许老爷子闻言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这小小子也是个可怜人哪!也罢,待忙过这几天后,我让许福销了你的奴籍,放你自由去罢。”
我万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就达到了目的——幸好遇到的是许老爷子这样的主子,我还真不是一般的幸运呐!当下谢过了老爷子的大恩,仍旧陪着他慢慢地在府里逛。应付老人我向来是很有一套的,说几个笑话,引他讲讲年轻时最得意的事儿,不多时这老爷子便乐得不住哈哈大笑,对我也比之前亲近了几分。
当然,什么事都得见好就收,万一老爷子真高兴起来再不肯打发我销籍出府而让我留在府内陪他终老,那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这许府虽然不大,地势倒是有高有低错落有致,转眼间我已经扶着老爷子下过三回台阶了。台阶下是一畦花圃,平整的泥土地上堆着许多碎石和小青砖,一把铁锹斜架在那里。小青砖是一块一块地间隔开来竖着摆放的,许老爷子说这是因为前几天下雨把砖淋透了,这么做就是为了方便吹晾干。老爷子是想把这花圃外围用砖砌起来,免得一下雨就把泥冲得到处都是。
再往前走又是一堆木料,还有干木匠活儿用的各类工具,像摆兵器似地整齐地倚放在木头架子旁。许老爷子相当得意地告诉我,别看他已是这个年纪,偶尔还会亲自动手做个花架子什么的。
紧接着是一道长长的笔直的下坡路,角度倾斜得相当大,因此砌了高高宽宽的石阶以供行走。沿着这条下坡路竖着一道高高的竹篱,就像是楼梯的扶手一般依着石阶向下延伸,竹子的颜色看上去很新,显然是做好了没有多长时间。下坡路的底部是一块平平的石台,堆着做竹篱的原料:上百根加工过的、底部削尖了的、大臂粗的竹子,用麻绳捆着以防散落。在石台的下方横向拦着一道竹篱,竹篱的那一边是一排厢房,由于厢房所处的地势较低,所以站在坡顶看过去甚至能看到正对着路口的那间房窗根儿下的床铺。
因这下坡路太陡,许老爷子便没有再往前走,转身沿原路返了回去。
许老爷子的作息时间很规律,午饭后小睡,小睡起来又是在府里闲逛,逛罢回小厅喝茶休息,听许管家禀禀一干杂事,之后就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
陈可第一个回的府,趁着那几人还没回来,在厅里陪着许老爷子说话解闷儿,甚至还极孝顺地替老爷子揉腿捶肩,一时倒真让我以为自己此前对他有点过于偏见了。
便听得陈可笑道:“师父,要我说您这身子骨儿还壮实得很呢,这么早退下来实在是可惜!您是不知道,署里头自打您走了之后那都乱成了个什么样子!正可谓是‘群龙无首’啊!”
许老爷子哈哈笑着道:“你个猴崽子少哄我!当我不知道呢!你们是巴不得我早早退了,好给你们让出位子来!有我在上头挡着,你们这几个小子便没有出头之日,我不赶紧退下来,还留在那里惹你们嫌不成?!”
陈可闻言慌得笑道:“师父说笑了!徒儿是巴不得您一直都留在署里带着徒儿呢!您老在,徒儿这心里头才有底儿,徒儿还有好多本领没跟您老学呢!”
许老爷子便笑道:“下个月的工师选拔考核,你可已经准备好了?你的参核作品是什么?”
陈可挠挠头,难为情地道:“这个……徒儿做了几个都不满意,正想请师父指点指点……”
许老爷子道:“这是要参加考核的作品,公平起见,这一次为师是不能帮你了。何况若日后你当真做上工师,事事都须独当一面,怎能还依仗着师父呢?——这一点上你还需多向你四师弟学一学才是。”
老爷子说罢端起茶盅来喝茶,却不曾注意到陈可那对眸子里闪过的怨毒恼恨的光。
四师弟是麻六,昨晚和陈可有过言语上的冲突,似乎手里还握着陈可的什么把柄——那些我倒没在意,我现在只关心我的去留问题。
被老爷子说了两句,陈可似是有些不大甘心,过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道:“师父说得是,徒儿平日也是很佩服四师弟的,所以前儿我也去看了四师弟的作品,只是怎么看都觉得……四师弟做的那记里鼓车都像是师父您的风格,想是师父您……”
许老爷子瞟了陈可一眼,淡淡地道:“为师早便说过,那本《木经》是老夫毕生经验汇集的心血,只在七十寿辰那日传给老夫认定的衣钵弟子,在此之前,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因此你四师弟做的东西与《木经》无关,你可以放心了。”
陈可连忙笑道:“不敢不敢,徒儿不是那个意思,师父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