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杂事儿(174)
“臭小子,可是放了羊了!”楚凤箫在身后笑道,“平日在府里冷面小罗刹似的,没见你这么欢实,敢情儿全是装出来的。”
“所以啊,还是回归自然的好,不必装腔作势拿捏着——想做真正的自己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儿呢。”我仰起脸,任花瓣落在头上脸上。
“人不大,感悟倒是不少。”楚凤箫放开缰绳,笑着迈步走过来,“做长随也要装么?这我倒真不了解,说说看。”
“通常情况下,做下人的要逢迎主子,要周全与其他下人的关系,说着容易做起来难,”我转身往远处走,边欣赏这景致边道,“若用本来面目对主子、对旁人,当然是行不通的。”
“就像你对楚老大那样么?”他同我并行,负着手悠悠笑道。
“明知故问。”我白他一眼。
“因为他总是欺负你?”他笑着偏过头来看我。
这问题若在以前,我必然会毫不犹豫地脱口答是,可今日不知怎么,答案在口中却迟迟难以说出,一些琐琐碎碎的同楚龙吟相处的片断场景竟挡也挡不住地一浪一浪从心底翻涌上来,充斥了我所有的思路。皱着眉,偏头去看脚边那开得展脱的金盏菊以图分散注意力,然而那菊花心儿里分明绽放着的是一朵楚龙吟那笑得淫.糜放荡的脸,于是一下子,漫山遍野全都是楚龙吟的脸,全都是他那流氓混蛋的笑,直吓得我拼命摇了摇头,这可怕的幻觉才瞬间消散无踪了。
“你这样用力地摇头,看来是他并未欺负过你了。”楚凤箫坏笑着道。
“我倒感觉你今儿个一直在欺负我。”我偏头瞪他。
“所以,现在的你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不是真正的你?”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来点上我的鼻尖。
“嘿!装得太久,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我了。”我自哂地笑了一声。
“那让我来猜猜看,哪个才是真的你。”楚凤箫笑着盯了我看,我挑挑眉,等着他往下说,便见他东张西望了一阵,忽然一指不远处的一朵白色小小野菊,笑道:“喏!那就是真正的你!臭小子,你那原形原来在此!喏喏喏!”边说边大步过去将那小白菊摘下,拈着伸到我的眼前,指着它道:“瞧,瞧见没?白白的,瘦瘦的,不声不响的,躲在花丛里装憨扮傻。被人看见的时候就抽嘟着花瓣儿作出一副不招人待见的样子,没人看见的时候就迎着风晒着太阳摇摇摆摆自得其乐——知道你这是哪种人么?”
“哪种人?”我笑着盯着他看。
“外冷内热、表弱里强,”他也笑着盯着我看,“你有满肚子复杂得不能再复杂的心思,表面上却一丝儿不露;你有深不可测的生命力,表面上却苍白单薄寡凉如水。你不喜欢拘束,却肯为了最终的自由甘心一时受缚,你有自己的傲气,却肯为了好好活着忍屈受辱。简而言之,你就是典型的表里不一、为达目的用尽一切可用方法的那类人!我说得对是不对?”
“对!”我痛快地承认,而且心里是真的痛快——这世上真正了解你的人能有几个?有一个就极是难得了,人生唯求一知己,你想要的,想说的,想做的,不必多费唇舌,那个人心有灵犀全都明白,这感觉岂是人间词汇可以形容的?
突然觉得自己此生可以无憾了。
我与他相互盯着对望,两双眸子磁铁般吸在了一处,倒是他先笑了一声,将两个人都从这愈来愈浓的古怪氛围中拉了出去,见他随手将那朵小白菊簪到了自己的鬓边,更显得一派风流不羁,笑着道:“既然被我看穿了原形,今儿你也不必累心累身地装了,纵情做一回自己,权当准了你自己一天假,我保证不把你这样子告诉给别人就是,如何呢?”
我只是笑,没有答他。
做自己?我是个女人,穿越到古代之后积攒了太多情绪,想大哭,想大笑,想脆弱,想撒娇,这却又能如何在他面前做自己呢?充其量,只能是把这所有的情绪汇成一股气,从胸腔中发泄出去,让一切都化为乌有。
于是我扯起嗓子,冲着那无边无际的菊野放声大吼:“啊——草啊——泥啊——马啊——”
楚凤箫在旁边笑个不住:“怎么不喊上我?”
“好啊,后面加上你,”我坏笑,“草啊——泥啊——马啊——楚老二啊——”
“我也来,”楚凤箫也来了劲儿,扯起嗓子吼道:“太阳啊——小钟情啊——菊花啊——”
“噗——咳咳咳咳!”我实在是囧得喷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得了现世报,楚老二这臭家伙!无意中居然把我口头上占了他的便宜给讨了回去——太阳和菊花,这两样东西可都是别有深意呢!丫丫个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