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锦绣华年(699)
……仵作……这是直接把看医和被戳断气的步骤省略了吗?当然,乔乐梓知道这小姑娘的意思,因为仵作多少也是懂些医术的,可以为他进行一下紧急的处理。
“没事没事,不要紧,”乔乐梓五官耸动,似在抵抗着疼痛的侵袭,“缓缓就好了,疼不了一会儿,一会儿就过去了,不要紧。”看把小姑娘吓的,手都颤抖了,隔着摁在他眼睛上的手帕都似乎能感受到那手都吓得冰凉。
“都、都怪我,毛手毛脚的伤了大人……”陆藕还在自责,面前这颗大头的脑门上都疼出了微汗,这位还一脸乐呵(并不)地说着不要紧。
对于乔乐梓,陆藕一直都觉得抱歉,上次的香囊事件让乔乐梓无缘无故受了连累,那天被陆经纬大闹一场后他居然还反过来向她道歉,如果不是她有失考虑随手将自己做的香囊送给了他,也不至于让他遭受那么大的难堪。
更让她窝心的是,那件事发生后她以为他会把那个香囊还回给她——虽然这样做才是正常的反应,但多少也会让她觉得难堪,可他竟然没有还,他留下了那个香囊,事后不久,她发现慈善堂在向穷人们赠一些与这个香囊一模一样款式的药囊,挂在身上可以防伤风,亦可以提神醒脑强身健体,于是她悄悄让人去打听,才知道这些药囊是他自掏荷包让慈善堂照着那香囊的样子做了一批,专门赠给那些舍不得花钱看小病的穷人,于是那一阵子街头巷尾随处可见腰挂这款式的药囊的人,连许多并不穷的人也都因为喜欢这药囊的款式而花些钱买了来带在身上。
他做了一个充满着善意、包容和安抚的举动,完美的解除了她的尴尬,甚至为她防范了某些人想要继续利用香囊事件的后续作文章的可能。
每每想起这件事,陆藕都觉得感慨万千,一个管理着百万人口的四品官员,天天忙到连老婆都没时间娶,竟能为着她这件上不得台面的小事而如此地费心又精心,反观自己的父亲,在太常寺日常还算清闲,却从来对她不闻不问,当众不分清红皂白地指责她,甚至打她……只差恨不能将她当成了仇人对待,两厢对比,是多么地讽刺啊,亲人不亲,连个外人都不如。
陆藕捏着帕子,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把之前的事给翻了出来,思绪万千里手上的动作不免更轻柔了些,小心翼翼地将乔乐梓脸上被戳出的眼泪都擦干净,露出一只迷离又红肿的小豆豆眼儿来。
“您怎么还笑?”陆藕看着这只红眼睛都替它疼,没想到它主人还在眉飞色舞地欢脱着。
“……”乔乐梓有苦说不出,哪儿笑了我?提起自己这张脸乔乐梓就有一万种委屈,要么你生张天生笑脸,要么你生张天生苦脸,这天生一张瞧乐子脸根本就是谁看谁想揍好么!
想他乔乐梓也不是说不上人家儿,早年没上京做官之前,家里老娘给相看过一门亲事,对方姑娘家没见面时听了听他这条件也是挺满意的,两家都有了要定下来的意向,后来吧,姑娘家里有长辈过世了,他这个准未来女婿总得上门意思意思表示一下礼貌吧?然后就去了,进门鞠躬上香,抬头瞻仰一下死者牌位,再然后就让姑娘家家属给打了——这他妈哪儿来的傻X!我们家有人过世你丫一脸瞧乐子的表情在棺材前头探头探脑的是想干什么?!
——冤哪!苦啊!悲愤啊!这看脸(表情)的世界太让人绝望了啊!
视线模糊地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眼睛红肿的缘故,怎么看着这个小姑娘的双眼也有些泛红?但她却在冲他微笑,脸上带着抱歉,忽然目光向上一挪,轻轻伸了手过来,伸到一半顿住,和他道:“别动。”他就没敢动,然后这只纤纤玉手轻柔地拂过他的眉毛,自己看了一眼,满意地把玉笋般的指尖亮给他看:“好了,终于弄掉了,就是这东西一直沾在上面。”
啥东西啊到底,害老子差点瞎只眼!乔乐梓睁一眼闭一眼地往这手指尖上瞅,白白的一颗,看着像是……咦?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怎么会沾在老子的眉毛上?
乔乐梓心中一动,忙扭头看向自己才刚检查过的地方,见燕九少爷正在那地方站着,低着头似是发现了什么,蹲身伸了胳膊去摸那地面,然后像陆藕一样举起一根手指,仔细地盯着指尖看。
这东西和案子有关吗?乔乐梓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想了,刚才不明所以地有点嗨,结果搞得草木皆兵了,这东西出现在那个地方简直太正常了,还是得保持冷静啊,不要疑神疑鬼才是。哎?那位陆小姐呢?乔乐梓转回头来待要细看陆藕指尖上的东西时,发现那姑娘不见了,连忙四下里找,却见她从馆外走了进来,手里用帕子包着一包什么东西,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把帕子递上:“大人冰敷一下眼睛吧,里面包的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