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锦绣华年(1269)
燕七他们选择了在三层的房顶平台上放灯,燕七和元昶合作的那盏灯最先被放飞,摇摇晃晃憨态可掬地向着漆黑的夜空里飘去,慢慢地小得只能看清“牌位”两个字……
崔晞的灯飞得却是又快又高,转眼就只剩下了小小的一个亮点,那灯才刚放飞时燕七瞅见了崔晞写在上面的愿望,也只有五个字:愿长命百岁。
这是为谁许的愿呢?
元昶看了眼崔晞,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燕子恪的灯混在别人的一大坨灯里放飞出去,也分不出哪个才是他的,反正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就上了天,燕七滑到手边儿问他:“许了什么愿哪?”
“呵呵。”想要混过去。
“愿望要说出来才灵哦。”燕七忽悠她大伯。
一只手抬起来盖在她的头顶,听见这个人声音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温深地送进耳里:“愿一切安安。”
团团的红的黄的光飞萤扬絮般从脚下和身畔升起,像一张铺天盖地的星网将所有的人都罩在了斑斓的光影里,人们吸着气,轻呼着,赞美着,咏叹着,仿佛最好的愿望此刻都已然实现。
……
时间渐晚,天色愈发阴得厉害,河面上寒风乍起,天灯都已被吹得不见踪影。船客们陆陆续续地回了各自的客房,不多时甲板和房顶上就不见了半个人影。船外一片安静,房内却是灯火通明,离就寝还早,又值佳节,顺风号为船客们备了各色夜宵,大家乐得窝在暖融融的房间里吃喝说笑,好让自己的旅程过得不那么凄清孤寂。
元昶钻去了燕七的房间,准备和她探讨一下上牌位事宜。
“你是来抢零食吃的吗?”一进门这货正抱着她大伯投放的各色干果零食窝在床上醉生梦死。
“……我能跟你一样吗?!”元昶无语地立到床边叉腰看着他家这头胖子,“你再这么吃下去真就成燕小胖了!”
“是吧。”这货毫无自觉性地一边应着一边递过俩核桃来准备堵他嘴。
元昶没好气地接过来,随便一捏就捏碎了,坐到床边从碎壳里往外挑桃核仁,然后投喂宠物胖。
“不和崔小晞在房里聊天儿吗?”燕七问游手好闲的元同学。
“他练功呢。”元昶就道。
“纳尼?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崔小晞吗?”燕七手里的小松子儿都吓掉了。
元昶翘起唇角:“我教他练气呢,内功,和教你练的一样。”
“什么情况?”燕七抓过旁边剥好的一小撮松子仁给元昶上贡,并等着听内.幕消息。
“没什么情况,”元昶捏起一颗松子往嘴里丢,“修习内功对身体有好处,就算不习武也能强身健体。”
“啧啧。”燕七说。
“啧什么啧,”元昶瞄她一眼,似是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往前探了探肩,认真地盯住她的眼睛,道,“你希望有亲有家有朋友,而我希望你只要一想起你的家、亲人和朋友,除了放心就是开心。”
“感动得不知要说什么好了。”燕七道。
“少来,”元昶冷漠脸地看着燕七的面瘫脸,“感动你这颗石头心比移山还难,你以为我没体会过?!”
“说得我怪不落忍的,”燕七道,“要不要来个大抱抱安慰一下?”
“——!”元昶登时进入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是不是成仙了?”的状态,半晌耳尖慢慢红起来,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你……燕小胖……”发现自己语言组织能力溃乱之后,元昶直接乎出双臂,把面前这还在老神在在地往嘴里放松子儿的货兜进了怀里。
新年过后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降临了,雪花轻盈落无声,却被船上的灯光映亮了纷扬的身姿,随着夜风在空中舒卷飘蓬。窗外是回风舞雪,窗内是炭火熏熏,温暖的光覆在身上,让人从心到身都感觉到无限的酥融。
元昶抱着怀里的人舍不得松手,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话也对也不对,他的女人不似水那样软,却如水那般静。她这样静静地在他的身边,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与清沉,闭上眼睛听着她的呼吸,仿佛置身于静谧玄妙的宇宙时空,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广袤旷远,千百年不变。
元昶觉得,她就像是他的定海神针,只要有她在,沧海微波不兴,长空片云不卷,心境沉定安宁。
安安,这个字起得真是好。
这么同她静静地相依相偎着,时间说快,便是一瞬万年,时间说慢,万年也如一瞬,到最后连元昶也说不清已经过去了多长的时间,直到听见燕七说:“不早了,回房睡吧。”
真是不想离开她哪怕一眨眼的时间啊……元昶收紧了胳膊,恨不能把说话的这人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去,然后就听见“嘎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