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光武·秀丽江山(二十四史系列) 四卷完结(446)
我低垂下头,慢慢的又呜咽变成啜泣,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到最后,他双手稍稍一用力,将我带入怀中,狠狠的勒住我的腰:“别哭……你只要记得,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即使将来阴阳相隔,我也会守在原地,一直等着你……”
天空开始飘雪。
碎絮般的雪片在风中不断旋转飞舞,逐渐迷离了双眼。
建武二十六年正月,建武汉帝选址建造寿陵。
生老病死乃人生规律,那日自邓晨墓前听了刘秀的一番话后,我也知这事难以避免,一个人的最终归宿皆是如此,不可能长生不老。
从风水看,邙山最具气势,乃帝陵最佳选址,但我只要一想到西汉的那些帝陵便不寒而栗,无论帝陵建造得如何华丽奢侈,也难逃赤眉军一通狂盗。尸骨无存且不说,最可怕的是将来沦落成吕雉那样的下场,百年后还要被狂徒□。
我把我的意思说给刘秀听,刘秀表示赞同,于是对负责建造帝陵的窦融表明态度,寿陵规格不讲求有多富丽堂皇,他本是白衣皇帝,一生勤俭,死后坟茔若有陪葬,也只需安置一些陶人、瓦器、木车、茅马,这些东西容易腐烂,最好使得后世找不到皇陵所在,没有盗墓之扰。
最终陵址弃邙山不用,选在了邙山山脚,黄河之滨,以现成的地形作枕河蹬山之势。朝臣们虽讶异,然而帝后一致决定了百年归所,他们便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
我又另外关照窦融,前汉皇陵的建造风格,或是帝后不同陵,或是同陵不同穴,皆是分开安葬,但本朝虽也称汉,却不可与前朝风俗同等。窦融明白我的意思,自去督造不提。
我却仍是不放心,时不时的找来刘庄,在他面前碎碎念的提到陵寝的事,刘庄却很不愿意听我念叨那些死后会如何如何的事,总是借故岔开话题,显得不是很有耐心。这样的情况经历了几次,还真把我逼急了,有一次直接拉住他不放,大声训斥:“你个孽子,难道要我死不瞑目吗?”
“娘——”我料不到这么一句急话,竟将这个一贯孝顺的大儿子逼得在我面前跪了下来,涕泪俱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想着百年以后的事?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绘声绘色的在我面前讲,百年后可得清闲,能与父皇一起登邙山看旭日,携手黄河边散步,日落栖身帝陵,过着清清静静的寻常百姓夫妻生活……娘啊,儿子不愿你离开,我还没好好侍奉你,你每次这么说,都让儿子觉得心上很疼啊——”说到动情处,他抱着我的腿,哭得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毫无形象可言。
我怔怔的看着他,觉得心都快被他哭碎了。
也正是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在任何一个子女们面前提过一个死字。
井丹
建武二十六年,合肥侯坚镡亡故。
建武二十七年五月十一,刘秀下诏,三公更名,大司徒与大司空皆去掉一个“大”字,大司马则改称太尉。
同年,北匈奴单于蒲奴派使者前往武威郡,请求和亲。朝会上皇太子刘庄力排众议,认为南匈奴单于比新附,北匈奴惧怕中国攻打,所以才求软依附,但如果接受北匈奴的和解,则恐怕南匈奴心生疑惧,到时候弄巧成拙,反而得不偿失。
刘秀赞同刘庄的看法,下令武威郡太守不接待北匈奴使者。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见此,趁机上书,请求皇帝出兵攻打匈奴。他们认为匈奴分裂,今非昔比,此时出兵恰好可以借此创下流芳百世的丰功伟绩,垂名竹帛,比肩卫霍;而刘秀作为皇帝,若是趁此机会一举灭掉匈奴,功德更可盖过汉武。
刘秀认为汉人在边境开荒垦田,只是为了防御敌人,如果贸然发动战争,以消耗半个国家的资源来做一件未必一定能做到的事,只不过穷兵黩武罢了。与其博后世美名,不如在当世做仁君,让百姓休养生息。
刘秀的坚决表态,就此让那些期望借此有所建树的将领从此不再提起攻打匈奴。
这一年,刘秀的舅舅樊宏逝世,谥号恭候。刘秀重用赵憙,并询问他要如何才能使汉室江山稳固长久?赵憙提议将封王的皇子,尽早送到各自的封地去。
皇子们成人后羁留在京,本意是为了就近监视这些皇子的动向,然而刘彊、刘辅、刘英甚至提前迁出皇宫的刘康与刘延,五王一齐住在北宫,时间久了,在北宫进进出出的三教九流也多了起来。这些拥有各自丰厚食邑的诸侯王,平日里无所事事,除了斗狗遛鸟外,还爱收养宾客。
他们一个个都是闲赋在家的诸侯王,享受着封邑,钱多的最好用处就是蓄养门客。古有吕不韦门客三千,今时今日五王所居北宫处所,门下之客加起来何止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