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光武·秀丽江山(二十四史系列) 四卷完结(174)
说完这句话,他洒脱的一转身,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无人的角落发呆。
我知道世上并非只有刘秀能给我最好的,我自然知道……泪水无声的蓄满眼眶,我仰起头来,望着凛冽瓦蓝,不带一丝云彩的天空,眼角笑着流下泪。
何况……刘秀给我的,从来都不是最好的!
我们两个的关系,是夫妻?朋友?知己?还是……爱人?
又或者,其实什么都不是!
我擦干眼泪。最近情绪太过纤细敏感,动不动就流泪,这实在不符合我的性子。我得赶快把注意力收回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我还有一堆的事要做,我要建立骑兵营,要做好护军工作,要联络上阴识的情报网,要继续写我的《寻汉记》,还要……寻找二十八宿!
我很忙,现在忙,以后会更忙!我没有时间让自己停留在这里胡思乱想。
“啪啪!”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丢开那些奢侈的乱七八糟的念头,我转身往马厩走去。
邓禹说,马鞍已经做出来了,我得去验收成果!
一曲悠扬的调子骤然飘起,篴声却不曾由低音转高,竟是突兀的将音律拔高,再拔高,犹如乳燕冲霄。尖锐、凄厉、脆弱……一如我刚才纤细感伤的心境。
是他!
篴声近在咫尺,我加快脚步,穿过中閤,果然在廊庑屋檐旁的那株大树下找到了那抹白色的影子。
就在我想靠近的时候,篴声刹住,冯异收了竖篴,突然转身而走。
这下子我反而愣住了,我进门的时候他分明看到我了,为什么避而不见?他去各郡县整顿风气也有好一阵了,好容易回到邯郸,怎么见到我反倒如同路人般漠视。
我踯躅的来到那棵树下,轻抚树干,积雪压住了松叶,层层叠叠,白色与绿色交相辉映。我转身,学冯异的习惯将后背懒洋洋的靠在树干上,缓缓闭上眼。
淡淡的松脂香气混杂着冰雪的寒意,一点点的包裹住我,我心神放松的睁开眼。
蓦地,我浑身一颤,双目圆睁。
原来……竟是如此!
从这个视角,竟是将方才我与邓禹所处的角落,透过镂空的中閤窗洞,半遮半掩的尽收眼底。
亡命
刘秀北上的下一站是真定所辖射犬城。
临近年关,元日将至,即便困苦如我们,也或多或少的沾了点新年的节气,大家在射犬奔忙之余不自觉的脸上带起了笑容。
我训练的五十名骑兵也开始似模似样,我心有所慰,只是时机未到,仍是不便拿出来与人炫耀。
然而事情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么一帆风顺,大年将至之际,一个措手不及的变故惊雷般砸向我们每一个人。
我们前脚刚离开邯郸,后脚那个奸险歹毒的小人——赵缪王之子刘林便率百骑兵卒驰入邯郸城,进驻原赵王宫殿,拥立了一个叫“刘子舆”的家伙为天子。
刘子舆封刘林为丞相,拉拢了赵国大姓豪族,封李育为大司马、张参为大将军,杜威为谏议大夫,李立为少傅。
这一切的变故,我们这批更始汉朝的使者一概不知,直到更始二年正月初一,刘子舆命少傅李立起草檄文,分遣使者,徇下幽、冀各州,移檄郡国,我们才慢半拍的惊醒。
“制诏部刺史、郡太守:朕,孝成皇帝子子舆者也。昔遭赵氏之祸,因以王莽篡杀,赖知命者将护朕躬,解形河滨,削迹赵、魏。王莽窃位,获罪于天,天命佑汉,故使东郡太守翟义、严乡侯刘信,拥兵征讨,出入胡、汉。普天率土,知朕隐在人间。南岳诸刘,为其先驱。朕仰观天文,乃兴于斯,以今月壬辰即位赵宫。休气熏蒸,应时获雨。盖闻为国,子之袭父,古今不易。刘圣公未知朕,故且持帝号。诸兴义兵,咸以助朕,皆当裂土享祚子孙。已诏圣公及翟太守,亟与功臣诣行在所。疑刺史、二千石皆圣公所置,未睹朕之沉滞,或不识去就,强者负力,弱者惶惑。今元元创痍,已过半矣,朕甚悼焉,故遣使者班下诏书。”
这份诏书通过层层传看,最后递到我手里,我瞪着它看得满头大汗,却半天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再抬头看刘秀剑眉紧锁,一言不发,邓禹、冯异等一干人等皆是面色铁青,如丧考妣。
“这个刘子舆又是什么来头?”我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如今不比看阴识给的密函谍报,这道檄文诏书上通篇官话,且用的字体还是篆书,我就算能看懂几个字,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没人理会,堂上的气氛静得吓人。
过了一会儿,马成跳了起来,居然附和着我的话嚷道:“就是!这道帛书上到底写的是什么?你们识文断字的看懂了也不加解释,坐在那哭丧个脸,真是让人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