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东风一梦遥(160)
如他所言,闭上眼就是天黑,我的皮也跟着不是一般的厚!
大概受孕都需要风和日丽,花好月圆心情愉快,杨不愁再次做父亲。
妊娠反应的厉害,鼓起来的肚子也大。杨不愁断定是双胞胎。
我说:“你家有双胞胎啊?没事竟瞎说。”他在孩子方面的预言似乎挺有“天赋”,老是神叨叨的。
“有啊,我爹就是。”他以前从来没提过,“他兄弟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战死了,还没娶媳妇。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爹也已经战死了。”
哦,难怪他总是说爷爷如何,原来是个遗腹子。
这样一来,连我都相信腹中的应该是双胞胎了。
六个月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当今皇帝驾崩了,举国致哀。杨不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没有出来。我督促两个孩子如常学习生活,但是压不住的担心和不安还是被敏感的小孩探知了。
“娘,我看见爹哭了。”墨墨偷偷去书房窥探,回来报告。
“墨墨,以后不要去了。让爹安静一会儿。等他出来了,看见你武功进步了,自然会高兴。”
墨墨一反常态的乖巧,领着吱吱出去。吱吱也不和墨墨闹别扭了,乖乖的去当兵。
三天后,杨不愁出来,竟是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鬓边徒生灰发,令人唏嘘。他半生的辉煌是系在那个皇帝身上的,如今那个人死了,就好像杨不愁的过去终于死绝了。
“洗洗吧。”我无言。他倒在我怀里,一声不吭。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下诏大赦天下,同时给杨家恢复爵位,并宣召入京,辅佐新帝。
圣旨到的时候,杨不愁卧病在家,鬓角灰白的头发老态毕现。随同来传旨的竟是多年不见的万铁子。
我也要多看许多眼才能认出来,他变了。鼻翼的法线纹深刻而清晰,嘴角微微下垂,透着自负。瘦削的身子没有元帅应有的挺拔,稍微有些佝偻。与其说是武将,不如说是文官。听说先帝驾崩前,将他贬至北地,路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同时宣他和杨不愁入京。
晚上,杨不愁设宴款待。声声咳嗽撕心裂肺,我看着实在不忍心,凑到他耳朵边说:“不用那么用力吧?过了啊!”
墨墨十岁,吱吱六岁,小大人似的奉陪在座。杨不愁最近一直在书房自己捣鼓,孩子们不明就里,神情间都是难得的严肃。
因为万铁子是被贬的,烟琴公主留京,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六夫人,一个如花一般的女子。神情有些倨傲,听说是个很有才华的官家小姐,不知万铁子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家搞得家破人亡,强娶过来,倒也算是疼爱。怀中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孩,怯怯的。
我听见墨墨悄悄对吱吱说:“你看那小子了吗?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跟耗子似的。”
吱吱说:“胡说!我小时候聪明伶俐,才不像某人是个野蛮人。”
“你说谁野蛮,别以为爹在我就不敢揍你!你打小报告,我懒得和你计较,别蹬鼻子上脸啊!”
“你敢打我!你自己敢作敢当还用我打小报告吗,分明是你心虚,做了错事不敢承认,没骨气!”
“你!”
“嗯哼!”我赶紧咳嗽一声,墨墨实在太不会怜香惜玉了,他们兄妹打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这个年龄,女孩子还占着些优势,我不小心的纵容,变成墨墨心中的男女不分。好歹他还明白不能以大欺小,打架时留着力气,让我足堪心慰了。
我没打算给孩子们灌输这个世界的道德观,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成长。也许多一分纯真,留一些本我,对将来会更好一些吧?
男子何必重意气,女子亦应当自强。我只要他们多一些感恩,多一些同情,多一些坦诚就好了。每次我这么说时,杨不愁并不多言,只是深深的看着我。
我觉得我们像两只小心翼翼的大鸟,张开翅膀把他们护在身下。莫非为人父母都是如此?
心猿意马,连万铁子问话都没听见,杨不愁踢了我一下,我才醒过来。
就听杨不愁说:“托将军的福,已经快七个月了。”
万铁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和杨不愁谈论起天下大事。杨不愁虚声漫应,装傻充愣。我打起精神,招呼着万铁子的六夫人。不过,总觉得那个六夫人对我好像有几分敌意。
宴席结束时,六夫人临走突然低声问我:“夫人闺名可是红锦?”
我不知何意,只能点头称是。六夫人张口要说什么,杨不愁已经扶在我的肩膀上,不胜虚弱的送客。万铁子和六夫人告辞返回客房。
我把六夫人古怪的言行告诉杨不愁,杨不愁吭吭哧嗤半天才低声说:“哼,万铁子存心找别扭。他那两个女儿,一个叫万红,一个叫万锦。什么东西!他们家烂事多着呢,别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