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嫂难为(354)
此刻的两人,正在为赵立秋的前程担忧,虽然早上的时候似乎已经被说服了,但是赵立夏依然忧心,方怡其实心底也不确定赵立秋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不论古今,在绝大部分人眼里,读书才更容易出头,事实也正是如此,赵立秋无疑是聪明的,考科举也并非没有前途,就这样弃学从商,当真好吗?
赵立夏很是自责:“立秋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给立年和辰辰铺路,为了给我们减轻些负担,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没用!”
“你若是还算没用的话,那世上还有几人算是有用的?”方怡打断了赵立夏的话头:“当年那场瘟疫来的突然,你凭着自己一个人,保住了你一家子和我们姐弟两的性命,这还不够?你知道那一年,病死了多少人,又饿死了多少人吗?”
赵立夏被说的微微一愣,随即叹道:“对于立秋,我实在是心疼的很,父母去的突然,连我都觉得懵了,家里几个弟妹,就立秋最是辛劳,一直都跟在我身边,小小的身板儿,跟着我下地干活儿,还帮忙做家务,照顾弟妹,如果不是他一直陪着我,我不一定能撑得过来。他如今会有这样的打算,为的不是自己的兴趣,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我明白你的心情,也知道立秋这么做确实是为这个家考虑多一些。只是,他这样的考虑我觉得对我们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立秋固然聪颖,但是比起立年和辰辰,又稍逊了一些,而且他最擅长的是算术,科举里考到算术的并不多。参加科举,为的就是出人头地,将来一朝为官。我们是平民之家,即便有幸拜得左穆为师,将来也不太可能同时出几位官员,何必要大家都吊在这一棵树上?”
赵立夏听得认真,不由点头道:“确实如此,先生也曾这般说过,虽然我们五人都在先生门下学习,但是我和立冬都未曾想过将来要考科举为官,至于立秋,自从三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我就有些看不清他了,今日听他所言,才知道他心中藏了这许多的心事,是我的疏忽,竟没有早点察觉。”
方怡劝道:“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三年前的那件事也未必就是坏事,立秋这几年来成熟稳重不少,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那件事,如今他既然心结已经解开了,你我也不必再自责下去。”
赵立夏动了动唇角,却没再说什么,只微微点点头。方怡想了想,又道:“立秋他已经不小了,能够为自己的将来做决定了,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他,尽我们所能帮助他。世事难料,将来的事不到将来那一天,谁也不知道。谁知他朝有一日,立秋会不会在商界崭露头角?”
……
这头,鹿鸣宴依然在继续,但是,齐大人送了解元方辰一块贴身玉佩的消息却迅速地传了出去,震惊了小半个城。
方辰这会儿被陈大人拉着在身边坐下,连带赵立年也被拉住了,眼见齐大人都毫不避讳地表示自己的喜爱之情了,他一个想念孙子的老头儿又怕什么?当即拉着两人就问起话来,无非就是家住哪里,如何来城,跟谁学的启蒙,又是如何拜了左穆为师,都是些长辈见到晚辈时常问的话,方辰和赵立年也认认真真的答了。
齐大人不紧不慢吃着东西,一边听着陈大人他们说话,面上温润如玉,心里却满是酸楚,当年那场瘟疫爆发的时候,他们远在京城,想来却又不能来,夜夜不能寐,牵肠挂肚,等来的却是幺妹的诀别信。思及此,齐大人握着酒盅的手不由收紧,耳边听着那两道正处在变声期的少年音认真地说着昔日贫苦的生活,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重石,快要喘不过气来。即便早就已经知道,即便早就已经预料到,可当亲耳听到的时候,一切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锥心刺骨。
面对陈大人满脸怜惜之色,方辰和赵立年倒是淡定的很,这样的神情他们见过太多了,刚来城里的时候,时不时就会看到,只有在拜入了左穆门下之后才稍稍好了些,在他们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曾经过的日子有多苦,毕竟再苦再累,也有哥哥姐姐们护着疼惜着,只是吃的差了些,比起那些生病去世的人来说,他们的日子算不错了,而且,那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似乎从方怡大病了一场之后,他们家的境况就渐渐好起来了。只是,他们的这份淡定从容,看在齐大人的眼底却是一阵阵的心疼自责,这是受了多少苦难,才会如此平静!
方辰一边回答陈大人的话,偶尔会看一眼齐大人,每次都能对上他那双温柔亲近的目光,那块暖玉被挂在了他的腰上,这会儿正被他的手背压着,轻轻蹭一蹭,心里丝丝窃喜,说不出是为何,却就是觉得高兴,并不只是为了这块上等的玉佩,更是为了这玉佩背后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