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国(138)
李小姐,信中字条是别人传给奴家的。其实一共有两张字条,一张上写着求奴家帮忙将另一张字条秘密送给您。奴家答应之后,写了字的字条就被毁去。而留下的字条上都是奇怪图形,奴家看不懂意思。若只是无聊人开的玩笑,还望李小姐海涵。
几经辗转从宫内秋怜那里传出来的字条上没有一个字,只是细细的红线勾勒的图形。这些图形外人完全看不出所以然,唯有李霄雪见了会激动万分。
是寒尘教她的联络暗语,图形表达的意思是“安好勿念”。寒尘还活着!他或许就在宫中,他特意托人传了消息给她。他说他安好,不让她挂念,可她怎能不挂念?
李霄雪下意识抚摸着隆起的腹部,怔怔盯着字条,心内百转千回。她翻查信封信纸试图找到更多信息,可惜没有。窄窄一指宽的字条,几乎都要被她揉捏烂了,红线勾勒的图形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忽然她发现字条上的红色比朱砂偏暗,细细一闻,隐隐透着血腥味道。难道是用鲜血写画的么?寒尘真的是“安好”么?
心内渐渐起了不安,李霄雪再也无法安坐房中。她将字条贴身收好,吩咐备车马,要去宫城之外转一转。她的直觉告诉她,寒尘有极大的可能就在宫内。她即使无法入宫去与他相会,她也想要与他离得近一些。
七个月不见,分别太久,她已经忍受不了了。
李霄雪中午离开,直到很晚还未曾回府。张梓萱忙完了政务,得知消息,难免惦记担忧,派了家丁外出打听。幸好又等了一个时辰,李霄雪终于是平安回到府中,还带回了一个伤病昏迷的陌生男子。
张梓萱知道其中定有故事,拉着李霄雪进了里间说话。
“姐姐,你带回来的那个男子是何来历?你今日外出不是说有了寒尘的消息么?”
李霄雪面色凝重道:“我只是收到了从秋怜那里传来的寒尘报平安的字条,不能确定他究竟在哪里。我今日出去其实漫无目的,在宫城边上乱逛散心。谁知遇到了一件不平事。”
“是你救回的男子遇到了歹徒欺凌么?”
“算是吧。”李霄雪叹了一口气,“我本来不愿惹是生非,甚至已经打定主意袖手旁观。不过那可怜男子的遭遇,让我无端端想起了寒尘。大周对男子太不公平,我想寒尘若是在我身边,他也会劝我管这事情。而且少庄主和锦绣山庄的人都是乐善好施,换成是您路见不平,定然也要救他。”
张梓萱点头道:“没错,先将人救下是对的。他在京城是否有家有亲人?咱们是否要通知他的家人,免得让她们担忧。”
“唉,这正是那男子的可怜之处。我今日拖得这么晚回来,就是细细调查走访了那男子的邻居。”李霄雪娓娓道来那男子的身世情况。
原来那男子姓潘,在家行三,上面有两个姐姐。因是男子,生而为奴,家里也没给他起名字,旁人都叫他潘三。他家原本是商贾,母亲辛苦经营几家店铺,还算殷实。可惜潘三的两个姐姐不成器。大姐好色,尚未到娶夫侍的年纪就已经是烟花之地的常客;二姐好赌,几日几夜不离赌桌,三天两头输的精光被人轰出来。母亲为这两个不务正业的女儿操碎了心,最后也是气急发病撒手人寰。
潘母去世后无人约束,不到一年,潘三的两个姐姐就几乎将家产全都败光。几处铺面典卖旁人,家宅里值钱的也搬得差不多了。家仆纷纷离去。就是这样潘大还是恶习不改,先后将两个夫侍卖到青楼,自己索性躲在烟花之地醉生梦死。潘二因着赌债东躲西藏,逃往乡下,也没了音讯。
只剩潘三一个,靠着和父亲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私房钱开了一处菜摊,早起晚归抛头露面在宫城外的商街叫卖,换些许银钱维持生计。父亲一病不起,看病买药都需要钱财,两个姐姐偶尔回家除了抱怨就只会伸手要钱。
因大周律法规定,男子为奴无权开设摊铺,需有母亲、姐妹或妻主担保才可经营买卖。潘三的这点生意全是挂在姐姐名下,是以必须忍受姐姐的压榨,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被两个姐姐糟蹋。
这一日,潘二的债主上门讨债,一群人冲入家中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就开始乱砸,病榻上的潘父被折腾的惊慌失措。潘三闻讯跑回家中劝阻,正赶上大姐回家要钱。潘三原指望大姐能将债主劝走,谁料大姐与债主们一副嘴脸,对他恶言相向。
“你个不争气的丑八怪,长成这种样子,看了就恶心,最下等青楼里都不肯要你。真是卖不掉的赔钱货!”潘大抱怨道,“倘若是有我那相好的一半姿色,你也能去翠红楼里挂了牌子接客,我也不至于因整日没钱遭鸨父的白眼。说不定还能多赚些银子给咱那个老不死的爹看病送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