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皇子(114)
或许这不过是梦境的又一种欺骗而已,被人拿捏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真的很糟,经历过生死和意志的摧残,执废只有支撑这残破的身子等待那人的一个答案。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自我,还有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志向,只秉持着最后一点不解和疑惑,跌跌撞撞地向那人走去。
帘幕后的人影动了动,那人从案前缓缓站起身来,如和煦日光般甘醇的嗓音在别无二人的地方响起,“执废也好,庄闲也罢,你受何人之命来此?”
执废动了动唇,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而直接说了,“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吗……”
听见那人一声轻笑,似乎帘幕也跟着动了,“是吗?若是没有听信他人的话,你此刻又身在何处?”
身在何处?
若是没有殷无遥的一番话,他或许会回到宫里继续做个平庸的太子,或许会随着殷无遥前往西北战场,可无论哪一种结局,终究是离不开殷无遥。
他发现,甚至连他的思绪也常常被殷无遥占据,很多时候无法正确地判断局势,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头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执废不敢去揭开那个答案,那个或许他的心底里已经猜到几分的答案。
“前、前辈……”执废无助地望着帘后之人,微弱的声音里带着痛楚和对现实残酷的害怕。
“这一声前辈倒是叫得不错。”似乎对执废对他的称呼欣赏有加,帘后之人朝执废迈出一步,“从移魂转命之术上看,你或许还真应该叫吾一声前辈。”
移魂转命?!
执废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帘幕后走出来的人,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那张脸执废却依然记得清楚,那人竟然是信王!
塞上风沙,经年不减,长河落日,雁鸣孤绝。
军帐之内,两条伟岸身影在沉默中对峙。
“你真能下定决心对付你的族人?”帝王语气轻佻,似有故意惹怒对方之意。
“哼!这话该是我问的才对,”沐丹鹤气势不减,也并没有轻易被对方惹怒,只是心中不快,不吐不行,“事成之后,你能答应我的条件?”
“可以,朕还可以让你再追加一个条件。”帝王眼中丝毫没有算计,只是这般的大方,还是让丹鹤心有余悸,对方的能耐丹鹤也不是没见识过,身为帝王,身为一代枭雄,殷无遥的眼光很远,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沐丹鹤也不客气,从案上取走一封机密书信后,阔步迈出军帐,掀开帘幕的一刻,回头对帝王说,“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在事成之前,谁也不可以动执废,这是我第一个条件。”
“当然。”帝王客客气气地回应了一句,只听一声爆响,军帐周围的草木石块皆被杀气震碎,无形的杀气似杀人夺命的利刃,刀锋划过帐篷,却能安然无恙,只余帐篷外一地哀鸿。
兵卫皆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沐丹鹤扬长而去。
为首的侍卫长待杀气平息,对部下们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兵卫们个个都抽出了兵器,“追!”
帐篷里头却传出帝王沉稳浑厚的声音,“让他离开……影三那边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侍卫长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恭敬地捧在手中,“一刻钟前影三大人将此物传回,着臣呈上。”
“进来吧。”
殷无遥叹了口气。
求而不得,失而复得,患得患失,终于到了手中,一切太过繁难,也太过艰辛。
然而真到要面对的时候,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最终一拖再拖,难以决定。
边塞的两旬日子,眨眼即过,对沐家的计划也终于进行到最后一步,计划展开,即便对方已经察觉,奋起反抗,也终究是寡不敌众,内忧外患。
内部有沐丹鹤的分裂,于外戎篱的支援迟迟未到,分散的势力难以聚集,在殷无遥的各个击破之下,更是毫无凝聚之力,呈一盘散沙,只待再过些时日消耗尽其所有力量,一网打尽。
沐家已经不成威胁,拔天寨也释出诚意,宫里尚未掀起任何波澜,唯有心心念念的那一方,还是无法放下。
一轮孤月无处话凄凉。
徐彦轻声唤了好几遍“王爷”,却没有往日即使只是轻微动作的回应,那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背对着帘幕,不知是什么表情。
手中托盘里的饭菜早已冷透,王爷却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话,说是在思考,却连呼吸都难以察觉,若不是空气里尚有一丝人的气息,徐彦只怕是要掀开帘子大胆去探王爷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