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殷(65)
司卿轻轻笑了笑,眯起眼睛看向这位“故人”。
巫的术法素来诡异,当那几个下仆一个个倒地的时候,司卿的指尖缠绕的黑色雾气已经钻入了那个好奇朝他瞧来的孩童脑中。
这不过是个两三岁的孩子,生母不显,自然也没到防卫森严的地步,还不满五岁不曾测过资质,任谁都想不到他未来会一飞冲天。说是故人,司卿上辈子最后赢过的就是他,“那时候最后你输了,这回,你输在了起点,真是可怜。”他没有半点真心地说。当初若不是他刻意引导,自己与叶无莺之间怎会滋生了那么多的误会?
“杀了你未免太容易,啧,不过你这样骄傲的人,这辈子只能当一个傻瓜,想来也是不错的折磨?”
是的,他骄傲极了,骄傲到这世上其他人几乎都不放在眼中,司卿觉得若说谁与自己心性最像,无疑就是眼前这个此时不过两三岁的孩童,赵弘毓。
那时赵弘毓对他的无莺说过什么话来着?“你看你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我,也敢与我相争。”
司卿觉得很可笑,赵弘毓从头到脚哪里及得上莺莺半分?
但凡精修偶之一道,也有些特别的好处。这世上再没有比精修偶的巫更明白人体的脉络走向和皮囊下神秘的血液骨骼,甚至是脑部那凹凸的纹路,他很清楚,所以他的咒术只是极小极小的一丝,破坏着他大脑的一块小小区域,又用一道术法作为掩盖,即便是天巫亲眼看到这个孩子,若不检查一番,也是发现不了的。
这不是死咒,三五年就会消散无痕,而到那个时候,渐渐变傻的他早已经药石无医再也救不回来。
带着嘲弄的神色,司卿脚步悠然,悄然与那坐在灵椅上没有注入偶魂,却与他这会儿的身形极为相似的巫偶交换了位置,随即返回了巫殿。
痛痛快快洗了个澡,他仔仔细细用香草洗过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他以往被叶无莺骂过“草菅人命”,他也确实是这般的性格,叶无莺彼时还是太善良,才会欺压到那等地步,乃至最后丢了性命,这一次,他变了,自己却没有变。
司卿眼神漠然,嘴角甚至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叶无莺说过一句什么话来着?
只管自己快活,哪管他背后洪水滔天。
对啊,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现在只需等着,座上那个人,总会等不下去的。
赵弘毓的出现,或许会让他将精力投注在这个同样是金雷真武体,还没有身份烦扰的儿子身上,但是当他变成了一个傻子,这事态就要变得好玩了。
这皇城之中每一代总有那么一两个金雷真武体,真正能活到成年的总是很少很少,说来不过是木秀于林,可再如何,那也是真的“秀”啊,他总会坐不住的,嗯,如果他没记错,那位叶家的大巫可是心甘情愿为他丢了性命的,这种男人实则也薄情寡义得很,但只要是男人,对失去的反倒容易带着几分怀恋,他的性格司卿都能摸得清了,他会想见一见,他最优秀的那个孩子,他和那个一心一意爱他的女人生的孩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啧,即便是他没有起这样的心思,司卿也准备再想一想其他法子。
已经忍不住了,哪怕不理会自己,再能见他一面都好。
他不能去祈南,那么,就让他的无莺来京城吧。
一年两年三年,他等不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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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算什么该死的惊喜!”谢玉狼狈地将腿从沼泽里拔出来,满身泥泞,无语地看着面前的木箱子。
叶无莺凑过头去看了一眼,箱子中的东西一目了然。
一块刺绣极其精致的白色绢帕,似乎用熏香熏过,正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香气。
谢玉拎起绢帕,冷笑说:“这会儿要这种东西有个鬼用。”
叶无莺随手就拿过来,仔仔细细地擦去他剑上的血迹,“还是有点用的。”然后用完就扔了,“你到底对师者口中的‘惊喜’抱有什么期待?”
“从现在开始是没什么期待了。”谢玉没好气地说。
眨眼一个小时已经过去,琉璃球里出现了新的数字,这回是“壹”,他们只需往附近走上一格,总算能够休息一阵子了。
实则任谁都没法撑过七天不休息这么无止境地移动,所以,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要学会取舍,叶无莺和谢玉、顾轻锋商量过,他们想了一个讨巧的方法,用树枝和藤条做了个简易的担架,凭借他们这会儿的体力,哪怕是在急行之中,担负着一个人的重量也是毫无问题的,又不是真正的普通十岁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