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欲(79)
“何事?”
“公子的属下近日便会抵达太禾,届时可否清单兄接洽一二。”
单匀抿着唇,瞟了一眼床上病恹恹的男子,好半晌后,才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离开了竹屋。
单匀走后,姜托了几个小沙弥将世安公子挪到了西厢的卧房。
望着一躺下便因牵动伤口,而霎时沁出一片绯红的伤口,姜月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瞬时又迷了眼,喃喃说道:“公子,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不是说要领我见兄长,还要带我去北魏,你不可以有事的,不可以。”
“北魏?”
一个清亮的女声从门口响起,确是女王殿下推门而入。
“你果真还是要同他走?便不打算留在太禾?即便他的母亲害死了你的姨母,也无动于衷!?”
姜月以袖拭泪,起身盈盈一福,垂眸道:“女王殿下,我,我,我没有......我没有......公子他......”吞吞吐吐了半晌,忽而她清眸一抬,直愣愣地盯着南诏女王,咬唇道:”他救我,留我,护我,如今又替我挡了毒箭。便是上一辈有天大的恩怨,月娘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你爱上他了?爱上了仇人的儿子?”
姜月泪眼一笑,摇了摇头,“不,与爱无关,是信任,能托付身家性命的信任,无条件的信任。”
南诏女王怔了片刻,眼光扫过一旁神色奄奄的世安公子,她终是忍下了怒气,叹道:“赢小子比起他的母亲,终是要好上许多。”
顿了顿,她又道:“听闻同玉灵一同出事的还有一人,便想着过来瞧瞧线索,没想到是他。”
姜月大眼一眯,向南诏女王解释道:“今日的刺客当是冲着公主而来,连我着相似的裳服也成了目标。可是玉灵公主,平日里得罪了什么人?”
垂眸思索了片刻,南诏女王摇了摇头,“玉灵性格温顺,又甚少接触朝事,一直深居宫中。”
“那可是女王殿下得罪了何人?他们才要致公主于死地?”
女王殿下哈哈一笑,“似乎满朝上下,本宫都得罪了个遍。”
“这......”
“希月,你且放心,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到底是谁要谋害本宫的女儿,南诏的王太女。”说完,她眸光一眯,紧紧地攥紧了袖角。
南诏女王不顾弘真居士的反对,最终还是将玉灵公主带回了王宫治疗。这之后弘真居士也下了山去采药配药。
整个后山,一下便空得只剩下姜月同公子两人。
傍晚之时,世安公子猝不及防地发烧了,他额间大汗淋漓,长眉拧在一处,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握成拳,喉间也不时发出不自在的响声。
姜月两指一探,体热赛过刚捞起来剥好壳的鸡蛋,弹弹的,滑滑的,烫烫的。
这个时代是没有退烧药物的,唯一能做的便是物理降温。
姜月到院子里去取了盆水,用棉布沾湿了,叠成小块,敷在他的前额,待棉布变热后重新浸入凉水。
如此这般了多次,折腾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好转。姜月再一探,这才发现,他整个身子都滚烫滚烫的。只对前额消热显然是不够的。
姜月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事急从权也顾不上那许多。她熄了两盏豆脂灯,待光影暗去,才别扭地坐到床边,伸出白皙纤细的小手,小心地解开世安公子的腰封,褪下了他的外裳和里衣,摇曳的灯影下,他玉白瘦削的躯体一览无遗。
活了二十几岁,这还是姜月头一次瞧见男子光/裸的上身,不由得有些紧张,心脏也突突直跳。
瞧着瞧着,便由害羞变为了疼惜,咽中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
只见目之所及,新伤叠着旧伤,深深浅浅的痕迹斑驳印在他玉白的身躯之上。姜月愕愕然,世安公子从来是淡然的,超脱的,运筹帷幄的,她习惯了他的强大,习惯了他的算无遗策,却不曾想他终究不是神,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受伤,也会疼。而更让姜月惶惶然的是,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留下这层层累累的伤痕。
姜月抚上他肩背上那几处不远不近的刺伤,眼框一热,鼻子一酸,又不争气地掉起泪珠子来,这是“冥焰回旋镖”所伤,她未曾问,他便不曾说,只为护她无恙而默默受了这几刀,连痛声都不曾有。
他怎么这么傻?!
姜月半伏在床上,用浸过凉水的帕子给他擦了几遍身,体热暂时消了些许,接着换了一条薄锦盖在他肩部以下,然后重新取了些棉布,浸湿后裹成团塞入他的腋下、肘部、手心、脚心等高热的部位,额间再用湿凉的棉帕覆盖。
如此这般了多次,他微微皱起的五官才渐渐舒朗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