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无欲(70)
半响后,他从地上起身,仰天长笑起来,“宣王殿下,这世道对你不公,下面寒凉,属下这便来陪你了。”
说完,他拉开火折子,扔进了祭台上的干柴堆,义无反顾地含泪笑着踏了进去。
火光渐渐淹没了他的身体,不多时便看见一个黑影倒了下去,慢慢地摊成一堆烂泥,再炙为灰烬,大风一过,连半点痕迹也无,仿佛他从未来过一般。
罪魁祸首化为灰烬,人群也渐渐地散去了。
世安公子拦住先前那老人,低低地问道:“老人家,不知此地到飞云渡,最近的路当如何走?”
在左勒湖已然耽搁了四五日,在黑云寨又是七八日,而南诏女王的登基大典就在五日后,时间委实匆忙了些。
那老人哈哈一笑,领着两人往千年榕树走去,朝远处一指:“那便是飞云渡。”
说到这里,他托了托花白的胡子,又道:“你们若是从原路下山,再绕去飞云渡,怕是要耽搁上半日。”
顿了顿,他朝着榕树背后一指,“你们若是信得过老朽,这个到可以一试。”
看着那个熟悉的物体,姜月脱口而出道:“热气球?”
那老人一叹,摇了摇头,“盘布尔唤它作碧落舟。”
“这碧落舟始造于大祭司?”
那老人稍微一颔首,便别过了头去,“每年宣王的忌日,大祭司便用大大小小的碧落舟送出数不清的祭品。他说,宣王没有墓地,不知道魂归何处,只有这样,宣王才能看到他的心意。”
姜月长长地叹了口气,上前检查了一下这“碧落舟”,却发现与她曾操作过的热气球并无二致,只不过顶棚由塑料变成了牛皮,燃料由压缩燃料变成了火油。想来那大祭司为了这碧落舟,也是废了一番功夫,如此聪慧之人,竟走上了这般极端。真当是,时也,运也,运也,命也。
姜月从包袱里取出火折子,将铁盆内淋有火油的干柴一点燃,轰地一声,牛皮所制的顶棚便胀满了热气。两人先后上了这碧落舟,便解开了挂在榕树枝桠上的绳子。
碧落舟便随风荡了起来。
☆、身世揭秘(一)
风一下子就把他们围住了,碧落舟随风摇晃着离开了山顶。山上楼宇未燃尽的浓烟、崖边挥手作别的老人、攀生在崖边的密密麻麻的树都渐渐地远去。
姜月通过铁盆盖子的闭合,控制了火势,使得碧落舟缓缓下降,待形势稳定后,她才直起身来,冲世安公子回眸一笑。
这一笑,比花儿还灿烂,容色竟是前所未有的清艳。脸还是那张脸,却又同几日前大有不同,似是花骨朵一夕之间便盛开了,眼睛更透亮了,睫羽也翘了一些,一弯细眉也变得更舒展了,原本消瘦的脸颊圆溜了不少,连脸色也不似往常那般病白,多了些粉润的光泽。
整张脸,在红纱裙同火光的衬托下,熠熠生辉,散发出美好且莹润的质感,让他的手忍不住探出袖来,想要捏上一把。
只不过,手到颊边确是顿住了。
只见姜月接连退了两步,讶异地望了过来,眼珠乌溜溜地直转,似是早已洞悉他的意图。
世安公子尴尬一笑,将扬起的手弯到她的后背,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细长的辫子。
手再沿着背脊往下,他克制住想要搂住她细腰的冲动,将手收回到了袖中。
碧落舟行到游船如梭的怒江上空,姜月忽而眼睛一亮,一把扯着世安公子的衣袖,大叫道:“公子,船来了,船来了。”
抬眸望去,那越来越近的巨轮,果然是往来的客船,船上的巨帆明明白白地标识着太禾二字。
那巨轮越来越靠近渡头,姜月赶紧蹲下身来,将铁盆的盖子闭牢,碧落舟以最快的速度,降落到了飞云渡上。
巨轮的风帆重新扬起,五日后两人顺利地抵达了太禾,匆匆下了客船,甚至来不及稍做休整,便风尘仆仆地带着文书进了宫。
穿过层层的朱墙,跨过条条的巷道,两人终于在登基大礼完成的档口,来到了大殿之上。
两人随着礼官入殿,在众人各色的眼光中,来到了王位之下,朝着南诏女王就是一个大礼。
“在下为西梁的使臣,替西梁王送来贺礼。”
南诏女王眯了眯眼,“西梁王?本王似是并未邀他来贺。”
姜月循声望去,只见威严的王位上端坐着一个清华无双的贵妇,只是她的脸,不知什么原因,一侧的脸用金色的面具给遮住了。
闻言,世安公子神色未变,只从胸前取出一个封了蜡的细小竹筒,递给一旁的侍者,拱手道:“临行前,西梁王便交代在下,便是女王殿下不喜,也务必将此物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