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的老人茶(67)
「那个……那个……」蔡同结结巴巴地说:「老师只是希望你考虑一下加入田径队,其他的没有问题了,我们明天体育课的时候见。掰掰!」
蔡同说完话,立刻就走人。海渊这个学生一直都是很恐怖,虽然要当一个好老师绝对不能因为学生恐怖就退缩,他从来也是努力不懈地在关心这个学生,但他知道叶海渊平时心情好的时候跟他说什么都还满好沟通,但海渊如果一被惹毛,那就绝对不能靠近,因为谁都不晓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现在海渊就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悦,蔡同接收到这个警讯,便明白自己得先走一步。教化学生这档事,还是必须慢慢来的,千万急不得。
「喂,菜头老师--」阿茶在蔡同身後喊著:「我还没跟你说完捏!」
「我肚子饿了。」海渊瞪著阿茶。
阿茶将注意力放回海渊身上,发觉海渊又是那张臭死人的脸,这才连声道歉:「拍写、拍写,忘记你饭才吃到一半。」
阿茶立刻把饭菜送进海渊嘴里,这小孩只要一肚子饿:心情就会很不好。
等努力将餐盘里的东西喂光光以後,阿茶跟著才吃起自己的晚餐来。
海渊去贩卖机投了第二罐的蜜豆奶,还算有耐心地等待阿茶用餐完毕。
晚上他们骑著摩托车到之前的医院复诊,虽然两个人都未成年,但阿茶还是坚持让自己骑车。
海渊的手臂仍然包著绷带,在医生说海渊的伤痊愈以前,阿茶都不会冒险让海渊使用他的右手。
受了伤就要好好休养,最好连动都别去动,这是阿茶的想法。他可不想因为这个伤让海渊以後留下什么後遗症,那他会自责到死。
到了医院以後,阿茶停好摩托车。
海渊抬脚就准备离开停车场,却见阿茶待在摩托车前头不知道又在干什么。
「车头好像有点歪,骑起来很不顺。」说著说著,阿茶就走到摩托车前面,双腿把车轮夹住,跟著握著车子的两个把手,然後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拼命扳,好不容易将歪掉的车头扳了回来,阿茶也累得连连喘气。
阿茶在检视了车头一下之後,跟著满意地跑回海渊身边,和他一起走进医院里。
「歪掉送修就好了。」海渊说。
「送修多浪费钱,我有朋友在开修车店的,我看过他这么弄,明明只要转回来就好了,却跟客人收一百块的修理费。」阿茶碎碎念道:「我把这招学起来,那样车摔个几次都不怕,自己修就可以。」
海渊跟著挂了号,到二楼的外科复诊。
阿茶其实从要来医院之前,就一直想著也是跟海渊住同一间医院的日清。日清伤得比海渊多很多,又是骨折又是脑震荡的,现在也不知道出院了没有?
他一直惦记著日清的伤,心里头总想著得过来看看日清才行。
现在看到一百七十八号,海渊是一百九十八号,中间还有二十个病人排在前面。趁著海渊在门诊外头等候的空档,阿茶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些时间跑到楼上去看一下日清然後再跑回来。
阿茶拍了拍海渊的背,说:「你先在这里等,我等一下就回来。」
「去哪里?」海渊问。
「呃……去……去那个……」阿茶迟疑片刻,努力在想好藉口。
「去厕所啦,马上就回来,你拆完线在这里等我。」
「好。」海渊虽然如此回答,但心里却对阿茶话语里头的停顿起了疑心。
阿茶往楼梯的方向走去,三不五时还会回头看看海渊。
他发觉海渊也是一直看著自己,便紧张地朝他笑了笑,跟著按了电梯,往楼上的病房而去。
「厕所明明在右边,他转向左边干嘛?」海渊皱起了眉头。
突然,他记起日清应该也有可能在这间医院里,毕竟之前他把那家伙打得那么凄惨,要出院也没那么快。
海渊坐在门诊外的走廊长沙发椅上,门诊号码一声又一声地响,他的脸色也越发阴暗。
他想起了阿茶那个晚上对千岁提及的红线,还有阿茶许久之前就已经去世的老婆玉蝉。
下意识地,海渊伸手按住自己右眼下方的那颗黑痣,阿茶的老婆也在同样位置有这颗痣,而那对细长的黑眼睛,简直就像拷贝一般被复制到自己脸上。一想到这些,海渊心里头就五味杂陈,波涛汹涌起来。
他觉得自己是喜欢阿茶的,而且从见到阿茶的第一眼起就对他产生了一种特殊的情感。而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这种情感与日俱增,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
他爱看著阿茶说话时不经意会露出的憨然神色,他也爱看他被捉弄时夸张的惊讶反应,还有总是唠唠叨叨,叮咛这叮咛那的关心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