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母还在昏暗的厨房里洗洗刷刷，顾元青原本想过去搭把手，却被季母无情地躲开。

“小顾，有什么事你说吧。”季母笑笑，对顾元青那无事献殷勤的把戏是看得透透的。

顾元青默默把要帮忙的手给缩回，轻轻道，“婶子，我想让晓淳今晚我去家吃年夜饭，毕竟我与晓淳也在乡下一起扶持这么久，我爸妈他们也想……”

“只要晓淳自己愿意，那就去吧。”

顾元青精心准备了一番措辞还没有说完，季母就破天荒地同意了。

不仅顾元青愣住，就连在门外偷听的季晓淳也同样愣住。

“婶子……”顾元青张张嘴。

季母把洗好的碗一摞摞地倒放在陶瓷盆里，微笑道，“我们家晓淳都是十八岁的大人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还管着他做什么，他是男孩子又不是女孩子，我相信他做的每一个决定。”

顾元青微微征住，他总觉得季母的话中有话，但他又不好明着挑破。

毕竟有些事，一旦说开，就不好收场。

“谢谢婶子，晓淳能有你如此开明的妈妈，真的很幸运。”最终顾元青也没有与季母挑明，模棱两可地感谢道。

季母没在回话，自顾自地低头做事。

顾元青与季母的对话，让季晓淳心里复杂极了，他知道他妈一定是知道点什么，但他又摸不清他妈心里的想法。

“你出去，我单独跟我妈说说。”

在心里纠结很久后，季晓淳把顾元青从厨房里赶了出去，顺手还把厨房的门给关上。

这就使得本就昏暗的厨房显得更加暗淡，几乎看不清人影。

季母就那样站在灶台上，瞧不大清她的表情，但季晓淳想来她应该是十分低落的。

“妈，你是不是知道我与顾元青的事了。”季晓淳咬着唇，几乎是带着颤音问的，浓浓的鼻酸呛得他眼泪直打转。

连眼睛都不敢眨，他害怕下一秒他妈就会劈头盖脸地给他打过来，甚至会哭得昏厥过去等等。

但是季晓淳所设想的这些都没有发生。

季母只是用一种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若不是厨房不大，并且只有他们两个在，季晓淳甚至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季晓淳一时间就像个做错事孩子，手脚拘谨得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心脏都紧缩在一起。

过了很久见他妈没有动作后，他又干涩着喉咙颤声问道，“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母面色一凝，缓缓回忆道，“大概是从你开始夜不归宿，偶尔回来脖子上带有吻痕，提到顾元青时会止不住微笑高兴的时候猜测出来的。”

季母每说一句，季晓淳的心脏就是一缩，原来他自以为是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这么早就被父母识破了。

“那妈你同意吗？”季晓淳几乎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这句最不可能得到回答的话。

“不同意。”季母回答的斩钉截铁。

果然……

得到回答的季晓淳瞬间如坠冰窟，他就知道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家庭里都不会有人同意，他们家也一样。

季晓淳努力吸了吸酸得已经无法呼吸的鼻子，想要再努力说点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却是什么词都想不起来。

“但也不会反对。”

就在季晓淳难受得无法呼吸的时候，季母又轻声说道。

“咦？”季晓淳惊讶地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季母却平淡道，“我反对有用吗，你明知道我不会同意，还不是晚上会偷偷溜出去，就算把你关起来又有什么用，除了让你恨我一辈子，我还能关你一辈子不成。”

季母虽然说得平淡，但季晓淳还是听出来她应该是做了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做下的这个决心。

季晓淳上前抱住妈妈，眼泪不争气地落在季母的肩膀上。

“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家里太多女孩的原因导致你才会如此。”季母被季晓淳抱在怀里也忍不住哽咽起来，此刻她心里是埋怨自己的，要是不给晓淳生那么多妹妹事情是不是就会变得不一样。

“不是的，妈妈，我爱顾元青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是因为我爱这个人，跟他的性别无关。”季晓淳拼命的摇头，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为什么要他母亲来内疚。

该内疚的人应该是他！

“小顾的确很优秀，看得出来对你也比较照顾，但是晓淳你要明白，爱从来都是相互的，别人对你好十分你就得回对方十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分，你觉得自己做到了吗？”季母哽咽着用手背擦拭干净眼泪。

季晓淳被季母说得话呆住。

“所以妈妈不反对你，你还小，你连怎么去爱一个人都没有学会，像个笨拙学走路的孩子只会一股脑地往前冲，妈妈就在身后等你摔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