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飘在回家的路上显得特别安静，至少跟学校里生龙活虎的样子差太远。

冷延走在前面，有时候还会错觉她跟丢了。但回头假装不经易间，匆匆一瞥，黑白的色景里，那一抹彩色跃入眼帘。

他又很安心地回头去。

郁国庆的棋社规模不算大。

两层楼的居民楼，上面住人，下面开了一个单门面，还有一个小院子。

棋社开了十几年，在街坊里口口相传，加上他为人表面热忱，学费也实在，周围的人想让小孩学点什么特长爱好都送到这里来了。

郁秋念带冷延到家的时候，郁国庆刚好在跟一个街坊中年男人下得不分伯仲。

李曼自里间的厅堂里出来，热情地让冷延先进客厅坐着等，然后催促了几声郁国庆。

郁秋念跟冷延说：“今天作业有点多，冷延要不要跟我上去先把作业先写完？”

冷延温和地笑，“不用了，我在课间已经做完了。”

“那么快？”郁秋念有些吃惊，“那点时间够吗？数学题光是代入公式就要解好久……”

“你可能思路不对。”冷延说：“其实很简单的。”

“好了好了。”李曼说：“自己不会就说时间不够，赶紧上去把作业写完。”

郁秋念瞪了李曼一眼，娇嗔道：“哼，哪有你这样的妈妈。”

郁秋念踩着拖鞋上楼去了。

冷延回头，发现郁飘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李曼笑说，“你先坐，别客气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冷延礼貌的说。

李曼走进厨房里，看见郁飘还背着书包站在那里，整个脸立马垮下来。

“郁飘，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就赶紧洗菜做饭，还有，把棋盘拿出去院子全部清洗gān净。”

郁飘知道冷延还在外面，她压低了声音，低哑的说：“伯母，今天能不能让我晚点做事……”

“为什么呀？等下你又跑了怎么办？”李曼说：“昨天的账我还没有找你算呢！”

“我不会跑的。”郁飘低着头，这算是她在家里第一次卑微的恳求，“我后面会听话，就今天，想稍微晚点做事。”

“为什么就今天……”李曼回头往客厅看了一眼，这才明白怎么回事。

“在同学面前死要面子是吧！”李曼像是知道什么开心的事，咯咯地笑：“郁飘，看不出来啊，你不是很拽的吗？”

郁飘没有像往常那样顶撞她，低声下气的说：“拜托伯母了。”

“可以啊。”李曼抬手欣赏自己艳丽的红指甲，“让我消消气呗。”

“好。”

郁飘连问都不问，直接答应了，可见她有多在意外面那个同学。

李曼愈发笑得开心起来，捂着嘴说：“你别动，也不准叫。”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李曼回头看了一眼，没人进来，凤眼里溢出yīn狠。

红指甲掐进细嫩的肉里，李曼无声的笑意在脸上弥漫。

郁飘只是微微皱起眉头，没吭一声。

时间过得很长，又好似只只是眨眼间。

李曼刚走出厨房，撞见站在门口的冷延。

“冷延……怎么了？”她心虚地问。

冷延淡淡的说：“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李曼松口气，给他指明了方向。

郁飘放下卷起来的袖子，把手臂上无数的指甲印遮盖住。

只要李曼肯放过她，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郁飘洗了把脸，从厨房出来，李曼就笑着说：“飘飘，赶紧上楼写作业，不懂的就问秋念。”

郁飘勉qiáng地扯出笑容道：“谢谢伯母，我先上去了。”

郁飘拖着书包，刚走到楼梯口遇到从洗手间出来的冷延。

两个人四目相对，冷延看着郁飘略显苍白的脸，想说点什么，但她已经快步上楼了。

郁飘坐在小阁楼里擦了点药，心情一点也不轻松。

为什么偏偏是冷延，她最不想被别人看见的一面。

天大地大，她却没有家。

郁飘端张椅子，踩在上面站起来，小半个身子就从天窗里探出去了。

她举起手，漫无边际的星空仿佛垂手可得……

又似缥缈而梦幻。

“爸爸……”她轻声呼唤只存在于她记忆中的人，而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总能让她热泪盈眶。

她想回家，好想回家。

天色黑透了。

李曼也上楼叫她们下去吃饭。

郁飘心情不太好，下楼后坐在最边上的角落一个人默默扒饭。

郁国庆心情很好，下了两盘都输给了冷延，直言：“后生可畏啊，冷延，你是个好苗子！”

郁国庆自负得很，很少夸人，他如此看重冷延，即便是输了也毫不吝啬地夸奖他，可见是输得心服口服。

李曼笑着说：“看把你乐得，冷延，以后有空，都可以来这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