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每日行一善(64)
虞药又问:“那劳驾问一句,是谁算的呢?”
侍女请了安:“公子说笑了,自然是青一丈。”
待侍女离开,一头雾水的众人仍旧没有搞懂这地方在干什么,铃星转过身,胳膊架在栏杆上往楼下看:“阁楼啊……”
其他人也一起看去。
楼下正厅中央,有一排竖立的高大轴筒,列了足有十多个。轴筒上各个挂环上圈着一条细细的金链,当轴筒转起来时那金链便翘在青铜上铃铛作响,奇怪的是,在这喧哗的酒楼里,这声音清脆而悠远,竟然能压过嘈杂声声入耳。
轴筒前排着长长的人队,最前面的人双手合十地闭眼祈祷,念了什么,然后双手用力转动轴筒,待停下后拉着一条金链,往外一拽,竟然拉出一个小圆筒,圆筒里有张字条,那人将字条拿出,圆筒便慢慢移回位。那人站在原地看完字条,又双手合十拜了拜,转身去了东厅的一角,将字条投进了燃烧的火盆里。
虞药望着下面,看了看铃星:“你猜,下面在干吗?”
铃星转脸会看,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
权无用只看了楼下两眼便转回身吃饭,没什么兴趣,这会儿看见他们俩站起来,赶紧咽下嘴里的饭:“你们去哪儿?”
虞药摆摆手:“去算一卦。”
虞药和铃星走下楼,正好碰见了刚才招待他们的侍女,虞药便问她:“姑娘,那边是什么?”
“那是玄机求卦处,我领二位过去吧。”
他们两人选了一个轴筒,边等着前面的人结束。
虞药到处张望,铃星也跟着他四处转了转头,但什么也没看见:“你找什么?”
虞药凑近他:“这里有没有煞气?”
铃星抬头看了看,肯定地回他:“没有。”又问,“你怀疑这卦是煞所为?”
虞药尴尬地笑了两声:“太玄了不是吗。”
他们到了轴筒前。铃星抱着手臂,走去了一旁,虞药转脸问他:“你不来吗?”
铃星摇头:“不信这个。”
虞药顿时感到羞愧,事实上他是真的想求一卦来着,但在如此清明的铃星面前,他的迷信突然显得有点软弱。
铃星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摆了摆手,试图挥走虞药的顾虑:“我去旁边等你。”
虞药便照着前面人的样子,拿到了他的字条。
【残魂西行故里惶,大梦一场情爱妄。】
虞药看着这字条,有种什么都说了又有种什么都没说的感觉,他正愣着的时候,手上的字条的字突然全部隐去,在空白的纸上浮现了一个“七”字。
虞药惊了一下,抖了下字条重新再看,又是最早看到的十四个字,似乎刚才的“七”只是个错觉。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去了东角的火盆,铃星正靠着柱子看他:“问的什么?”
虞药没有聊这个的意思,把字条扔进了火盆,随便回了一句:“情爱。”
谁知道铃星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犹豫了一下又问:“情爱怎么了?”
“情爱就是……”虞药回了一半想起来,笑着看他,“你不是不信这个吗?”
铃星转开了头。
他们继续在这楼下转悠,这青一丈说是酒楼,又可住宿,但其最重要的功能,也是招徕如此多顾客的原因——正是玄机卦。
青一丈本是小地方,出了个料事如神的七金遗仙,青松老人。这青松老人卜卦占运,无有错失,算财路更是一绝,他断口某地金银乡,后来那里果然挖出了宝藏,他断口某地凶山悍水不利往,不出一年,那地方农事不保,商家零落,昔日辉煌崩塌。
天下何人不问金?算财运的青一丈生意远远好过那些捻着黄历算流年的。
青松老人的排场越来越大,五年前便开到了南几道。但真正令青一丈声名远扬的,还要数两年前青一丈替官府办的悍匪落网。
彼时南菱境内有群悍匪,据南田山劫道,打劫来往走货商,下手狠戾。商户为保平安,雇了镖局护送,官府更是多次围剿,可不战不知,一战才发现,这些悍匪竟有道行修为,使的是灵剑。
南菱哗然,众百商户集资悬赏,要取那悍匪之首秋山风项上人头。
有官府开通,又有悬金如山,南菱一时风云动,名门正派表示愿意扛鼎剿匪,散修游勇跃跃欲试。在这一众高手中,不懂兵器法宝的青松老人本不能算重头戏,可是他却在联合剿匪队出兵前断言,决不能赢。
自然,秣马厉兵的修道门派不信,浩浩荡荡地杀赴南田山,
——结果,死伤三千。
战罢,青松老人成为众矢之的,有人说他天降神通,非妖即煞,有人说他勾结匪徒,居心不安。人心惶惶,惶惶不可解,便指向了未知中更未知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