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525)
赵黼先前发现了那药后,就断不肯让云鬟再沾一沾,早拿走了。
云鬟为难,就问道:“你可听说过‘忘忧散’?”
天水愣了愣,皱眉道:“自然知道,那是邪物……”忽然吓道:“问这个做什么,你总不会说……”
云鬟道:“殿下说,那药便是是忘忧。”
天水“咕咚”咽了口唾沫,睁圆了双眼,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不可能!”
她回答的甚是果断,云鬟只当是她也相信白樘为人的缘故,便道:“我本来也说不可能,所以如今殿下去相问尚书了。”
忽然想起她先前的话,便问:“你方才说,你知道尚书是向谁人讨的,你又如何知道?这送药的人又是谁?”
天水看她一眼,紧锁眉头,来回踱了两步,忽然道:“本来尚书让我留在这儿守着,不过如今我有件要紧的事,要出宫一趟……”
云鬟知道她必然是为了此事:“你去就是了。”
天水神色凝重,不再是先前那般嬉笑自若的模样,转身往外,才走了数步,忽然止住。
周天水回头,看着云鬟问道:“这药既然是尚书给的,你又为何未曾服用?”
云鬟不答。
天水道:“你总不会……早就知道那药不妥了?”
云鬟摇头,苦笑道:“并不是,恰恰相反。”
原来那日白樘特送了这药来,待他去后,云鬟本欲服下,谁知赵世派人来传,是以耽搁。
后来再想服下,忽然想起一事。
白樘身上的饕餮毒未解,此情云鬟甚为清楚,且也是她的一件心病。
上回他就把救命的药给了柯宪,后来又喂了赵庄一颗,如今这一颗,却是从哪里来的?
云鬟疑心又是他自己所用的,因此竟迟疑不肯服用。
见天水详问,云鬟道:“尚书的药来之不易,我怕他把自己救命的送给我,且当时我的病也已经好了许多,竟用不着这样珍贵的,所以就想偷偷地留着,以待不时之需。”
周天水听罢,大感意外之余,叹息说道:“若果然这药有事……那……岂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感叹了这句,欲言又止,极快地出殿而去。
送走了天水,云鬟重回去落座,目光掠过枕边儿那两样物件,略略刺心。
她自然认得这是什么,虽今生是第一次见,前世却并不陌生。
是宫内秘制,御用之物,供奉后宫保养使唤。
云鬟歪头看了会儿,心里烦乱,便又拉枕头盖住了。
恍惚里,又响起天水的声音,在耳畔低低道:“四爷说,正是我大舜风雨飘摇之时,殿下的性情不定,若始终桀骜不驯,逆天而为,只怕于国于民都是祸患,四爷叫你小心耐性,见机或可规劝一二,若能相助有些利国利民之举,则是社稷臣民之福了。”
云鬟默然听着,天水又道:“另有一句,是我偷听到四爷说的。”
云鬟问:“是什么?”
天水道:“四爷当我已经去了,便自在里屋叹了一句,隐约说什么‘若这天下还有能拿捏住他的……便是你了’之类……”
对这些话,云鬟其实并不陌生。
除去之前在会稽,清辉所说的类似言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却是前世在江夏王府的时候。
也曾有个人,貌似亲密地对她说道:“尚书曾说过,王爷对什么都是冷冷绝绝的,独独对一人不同,若说这天底下还有能奈何王爷的人,那就是……”
似真似幻里,耳畔听到有人道:“王妃驾到。”
云鬟震了震。
前世的沈王妃,从记忆里款款地走了出来,而就在她睁开的眼前,今生的沈王妃,也正缓步而出,周遭宫女嬷嬷,围绕侍奉。
猝不及防地,记忆跟现在重叠了起来,云鬟定睛看向沈舒窈——她来的竟这样巧。
灵雨因传信不及,只得忙随着进来,从旁扶了云鬟。
沈王妃落座,因含笑打量,问道:“姑娘如何还是这个打扮?如今大可换回女装了。”
云鬟只答了一声“是”,心中揣测沈舒窈所来何故。
沈舒窈见她宁眉淡眼,便回头看了一眼如茗跟几个贴身嬷嬷。
众人无声后退,灵雨见状,只看云鬟。
云鬟也发觉了,当即微微点头。灵雨才也缓步退了出来。
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人。沈舒窈打量着云鬟道:“姑娘的脸色不大好,是昨儿受了寒么?”
云鬟道:“多谢王妃关怀,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