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闲凉(251)
毕竟还是担心薛迟,她便连忙跟顾承谦告了罪,从屋里出来,由陈饭引着,连忙往别院去了。
屋子里,只余下那满屋的药味儿。
可顾承谦忽然觉得,这一点点的苦味儿,还比不上他心里弥漫出来的味道:宦海沉浮多少年,他哪里看不出顾觉非这简单的伎俩?
薛迟好好的来,怎么恰恰这时候不舒服?
顾觉非。
这个他曾引以为傲的顾氏一门嫡长子,如今却让他一想起这个名字来,便觉喉咙里一股一股地朝外面冒血腥气!
他是担心他找陆锦惜,是要对她说出点什么来。可他到底是身在局中,一叶障目了——
纵使权倾朝野,可这一段陈年的公案,知情者寥寥,谁人敢言!
顾承谦只觉得浑身都没有了力气,眼前也是一片的模糊,只能看到那一只搁在旁边的白瓷药碗。
袅袅的烟气浮上来,又慢慢消失。
直到放凉了,这屋里伺候的人,也没一个敢上来劝他喝。
第76章 这么撩是犯法的
这一位老大人的态度,到底还是很奇怪的。
告别了顾太师出来之后,陆锦惜一面跟着陈饭走,一面却回想着方才与顾承谦之间那一番没头没脑的对话,还有对方瞧着自己的眼神。
越是这么想,越是觉得不很对劲。
她只觉得,这跟自己关系不大,怕是关系到顾觉非。
昨日在阅微馆都还好好的,今日却叫薛迟来他这边上学……
陆锦惜看了前面引路的陈饭一眼,也不问薛迟怎么了。毕竟顾承谦能看出来的把戏,她也能看出来。
只问道:“你们家大公子今日为什么要迟哥儿来太师府?”
“这个……”
陈饭其实是个机灵鬼,跟在顾觉非身边也学了不少的东西,平日里很少有什么差错。但陆锦惜问的这一句话,他却答不上来,或者说,不敢答。
他想到昨晚上那惨烈的情状,只打心眼里心疼大公子。
这一时沉默了一会儿,只轻声地嘀咕:“这个小的不敢说,但等您见到大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见到就知道了?
顾觉非是个讲排场,也爱弄点玄虚的人。却没想到,他调教出来的小跟班也一样。
陆锦惜不由笑了一声,还真有些感兴趣起来,也不问了,只跟着走。
顾氏一门,满门荣华。
这太师府的大,她早在当初来为顾太师贺寿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但今日跟着陈饭走了一遭,感触便越发深了。
足足走了有大半刻,穿过了七八条回廊,甚至过了个府内的花园,她才瞧见了前面的小楼。
这是在太师府西北的方位上了,周遭已经看不到多少的建筑,只有一座小湖,如同一块剔透的宝石,躺在这角落里。
一条曲折的回廊,便绕着小湖修建,通向小湖另一边的几间屋舍。几丛扶疏花木掩映着,颇有点遗世出尘的味道。
岸边系着一条小船,乘船的长篙就斜斜搭在旁边。
顾觉非倒是个雅人。
陆锦惜一见了,难得有些惊讶。
她是早知道这人原本住在影竹楼的,也就是太师府寿宴时候大家听戏的那个楼,说是顾觉非用来藏书,后来搬到府里别的地儿去住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地方。
什么都好,可唯一的美中不足是……
太远了些。
距离太师府如今的掌家人顾承谦所住的正院,竟要走上大半刻。
她思索了一下京城中传言的这父子两人的关系,心里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陈饭道:“对面就是了,您跟我来。”
陆锦惜点点头,也不多话,跟着陈饭就上了湖边的回廊,没走多久,便已经到了。
抬头一看,月洞门上面挂着两个字:孤窗。
照旧是顾觉非的字迹,照旧透着那种不爱掩饰的疏狂,偏生一笔一划都极有韵味儿。
进去之后,一眼就能看到这边五六间屋舍,旁边还栽着几树夹竹桃。但环顾四周,却看不到几个伺候的人,竟给人一种冷清之感。
陈饭领着陆锦惜往左边一转,过了一条通幽小径,便瞧见了修建在后面一些的小阁楼。
自打搬来这边之后,这就是顾觉非的藏书楼和书房之一。
因着地方尚算宽敞,所以今日临时充当了薛迟的“学斋”。
陆锦惜一进去,正趴在桌上写字的薛迟就瞧见了她,两只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娘,你怎么来了?”
这整座阁楼里面,入眼所见都是书。
四面都是书墙,中间还立着不少的书架,就连隔断都用的是书架,只不过摆上了些文玩,挂了几柄扇子。
陆锦惜只觉得这藏书量实在吓人,一时有些惊叹。
听见迟哥儿这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瞧见靠窗的位置对设着两张雕花檀木太师椅,中间摆了张茶几,内侧便是一张很大的书案,排了一溜儿的笔墨纸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