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女(12)

作者:狂上加狂

姜之听了,笑着道:“贵客盈门,书香四溢,求之不得,还请公子代为引荐贵客。”

不过姜秀润在一旁却听得明白,原来是这刘佩忘了与她兄长的约定,今日原本另有他约,只是收到名鉴后才想起,为了不失信于人,这才将两个邀约合二为一。

她并没有作声,弱国波国质子在偌大的洛安城里,是无人肯放在眼里的。刘佩身为梁国的王子,却礼贤下士,肯与弱国质子jiāo往,在别人的眼中那是贤德不势利眼的表现,若是此时发难,难免会让人觉得波国的王子小肚jī肠。

不过在后面几辆车马下来人后,姜秀润终于看清了所有的来客,顿时后悔,若早知今日的客人竟然有那两个人,失信又有何妨?

原来在这下马的几位青年里,赫然有当今大齐的皇太子凤离梧!

而在凤离梧的身旁,正是秦诏。

不过这也不奇怪,刘佩与凤离梧原本就是姑舅兄弟,两个人在各自为政,争夺天下权势前,兄弟情深,哥俩甚好也不足为奇。

于是当他们走近时,姜秀润便一脸麻木地跟在哥哥身后,向皇太子请安问好,又恭请贵客们入府而坐。

那凤离梧向来是冷面示人,一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常年挂着寒风,也看不出什么心情的好坏。

不过经过姜秀润的身边时,倒是瞟了她一眼。

毕竟在大殿上,以国书向他老子自荐枕席的人才并不多见。就算是不值得费心的弱国质子,也难免会留下些印象。

只是那日分明两眉若展翅而飞的乌鸦般叫人心惊,今日一看,却是眉清目秀,乃是翩然美少年一个。

这么一看下来,倒是觉得这个波国的质子可能并不如他之前所见那般的愣头青。

当凤离梧如矩的目光扫来,姜秀润心内都想掐死引láng入室的刘佩,若早知有太子前来,定然是炭笔涂眉,免得被他冠以“妖孽”之名。

而除了太子之外,余下的几个,也皆是洛安城内的名流雅士。其中大部分姜秀润都认识。

毕竟在几年之后,她便是这洛安城宴会里,最长袖善舞的那一个,与这几位曾饮酒吟诗,谈论诗词歌赋。

当初为了积攒人脉,她可是下了苦心在书本之上,虽然只是粗浅的学了些皮毛,可是跟当朝大部分连字也不识的女子相比,已经算得上是饱读诗书之辈了,叫当时的许多男人都大为惊叹。

但是姜秀润心知,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子墨水若是以男儿身示人,便有些根基浅薄了。是以当众位宾客入座,饮茶清谈时,她只在一旁静听,免得班门弄斧,沦为笑谈。

而哥哥也是如此,在附和说了几句之后,立时发现自己先前在波国读书太过粗浅,根本无法跟大都的雅士媲美,渐也不说话,也在一旁静听,时不时再指挥仆役端茶送水,免得显出尴尬。

在这群雅士中,有一个叫凡生的,乃是洛安城里的大儒,自恃才学过人,不甚看得起凡夫俗子。

原本他今日是要去刘佩的府上作客,可是临时被挪至这等陋巷旧屋,心内就不大生喜。

再看屋主人姜氏二兄弟,口带边土乡音,小的一直低头不语,大的也几次接不住话,略显没见过市面的局促,顿时心生鄙薄。

他早先也是听闻波国的国书闹了笑话,竟然写出进献儿子的话来,便老大瞧不起波国。

现如今这事主就在眼前,又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可见传闻不假。

这心中的鄙薄渐生,便觉得bī仄的屋堂里的气息都透着俗气。

当刘佩提议,让他将新得的古卷展示给众人一观时,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当初得这书卷时,如获至宝,沐浴更衣焚香,静坐了一个时辰,直觉心无杂念,才敢开卷一览,生怕自己污浊了圣人的才思雅句。可公子却让我在这陋巷简屋展开书卷,跟些个边疆俗子一同观赏,恕在下难以从命!”

虽然有尊贵的太子在场,可是当世的大儒都自有自己的脾气,在这私下里的场合中,能秉承傲骨,不随波逐流者,反而更受人敬仰。所以他说完之后,便命书童收好放在托盘里的那几卷书简,然后要挥袖而去。

一直静默不语的姜秀润,早在他说“边疆俗子”时便抬起了头,心内想到:这人若是讨厌,若然是从头到脚的让人不喜。

说起来这个凡生,在前世里便跟姜姬老大的不对付。他这么个自诩清高之辈,怎么能看得起一个从浣衣局出来的质女?

为显卓尔不群,没少当面嘲讽姜秀润,就连她的哥哥也被他在众人面前羞rǔ过。

今日,姜秀润见宾客里有他时,本想忍一忍的,毕竟今世与前世的开局有很大的不同。她不过是与哥哥苟安偷生,不欲树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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