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艳湖(17)
男人调笑的歌声再次响起:“秋天的蚊子凶吼吼,咬得腿儿起大包!你家的黄狗叫欢欢,嚎得心儿慌悠悠!”
楼上的女子送出欢畅的笑,低声说:“心急的人儿快上来,你的脚步轻一些嗦……”
摩梭爷们儿的一枚矫健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踩着木楞外墙爬上那一座花楼,从小窗里钻了进去。
窗子“吧嗒”一声扣上,余下一夜的点点星光。
那男子一定就是大总管哪个妹子结交的阿柱。
丹吉措正要回杂役房去,眼角忽然晃过两条黑黢黢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女子低声扭捏挣扎,呼哧呼哧地喘,而男子一把捂住女子的嘴巴,连拖带拽,将人往杂役房旁边的茅厕后身拽去。
“我不,我不,我不干……我不去!……”
“你这婆娘不干也得干!你已经是老子的人了,就得跟老子睡觉!”
丹吉措一听就认得,这分明是癞痢头那厮的破锣声音,忍不住质问:“你这是做什么呢?!”
癞痢头一抬眼看见了丹吉措,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凶巴巴的面孔,低声威胁道:“小杂毛,不许出去多嘴乱说!不然老子给你颜色瞧瞧!”
月光移开女子脸庞上的黑影。丹吉措看见这女人竟像是大金牙那家伙的老婆。
女人脸上露出几丝的不情愿,却又不求救不叫喊不反抗,被癞痢头拖去了茅厕墙后。丹吉措心里顿时一阵犯呕,真是宁愿自己没见着这样的腌臜事情。
又没过几天,一个清早,院坝里传来护卫来旺一阵高高低低的惊呼。
家丁们寻声而至,赫然发现一个女人横躺在院坝的大门口,探上鼻息一瞧,已然没了生气,身子都冰冷得像是浮起一层冰渣渣。
丹吉措远远地站在人群后边,只瞧了一眼,就怔住了脚步。那女子的藏青色包头巾散开着,凌乱湿漉的额发之下覆盖着一张苍白熟悉的脸。
分明就是大金牙的老婆。
第八章烟汤断命案
大金牙的老婆横死在院门口。
院坝里顿时乱哄哄起来。全院的家丁奴仆都被管事的叫起,排成一溜,等候大总管审问,究竟是哪个害死了那一名女子。
在牛栏和猪圈里专门给牦牛和肥猪瞧病的兽郎中察看过女子的身子,垂手向大总管报告:“阿匹,这女人像是吞了鸦片膏子!”
“你能肯定?”
“阿匹,她喉咙口有残留的烟膏,应当是昨夜拿烟膏子就了酒,吞下肚去了。”
俗话讲了,“大烟膏就酒,小命儿立刻没有”。鸦片烟这有毒的玩意儿,把它熬稀了慢慢地吸食,基本等同于慢性自杀;若是把一指节大小的烟膏撴进食道里吞咽下去,就等于直接服了毒。再喝上几口烧酒,加速血脉循流,可以死得更快,死时飘飘欲仙,有滋有味儿。
丹吉措并不识鸦片膏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既然能取人的性命,不外乎就是砒石、鹤顶、断肠草、雷公藤之类的毒物。
大总管的两道锐利目光,把大金牙从人群里滴溜溜地拎了出来,沉声问道:“你老婆怎的服烟膏子自尽了?”
大金牙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也不知那婆娘哪跟筋不对付了,怎的就吃烟膏了呢……”
“鸦片烟是哪里来的?你难道不知老子这座院子里是禁烟土的?!”
“不不不不是我啊,小人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不知啊……”
丹吉措暗自思忖,眼睫下盘桓的视线扫过人丛中的癞痢头,却发现那家伙一双狡诈的眼,正盯着自己。
他正寻思着要不要开口,只见癞痢头探出脑袋来喊道:“小人知道!小人看见那个丹吉措和大金牙家的婆娘晌晚黑下的时候,在没人的地方拉拉扯扯!”
丹吉措遽然一惊,怒道:“你胡说!明明是你……”
“就是你的嗦!是你这新来的家伙,瞧上了大金牙的婆娘有姿色,所以图谋霸占!你一定是在那晚趁夜把那女人骗到了没人的旮旯地里,做了奸淫不轨之事,所以那女人自尽了!”
丹吉措一听这话,满脸满身的血一股脑都涌上了细细白白的一张脸皮,大声反驳道:“你这厮分明是指鹿为马,血口喷人!那夜明明是你在暗处揪扯这个女人,不慎被我瞧见,你现下就诬陷于我!”
“明明是你是你是你!”
“是你是你就是你!”
大总管坐在院坝正中的藤条椅子上,鹰一样的暗红色眼眸盯着院子里那俩人隔空掐架。他的视线一闪,盯住大金牙问:“大金牙,你说说看,你那婆娘跟这两个人,以往有没有干系和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