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云卷看了看何叙, 踌躇道：“爸爸说让我搬回家, 不住校了。”

沈谨的下颚骤然绷紧，眼神也跟着冷下来。

“我不想住校, ”云卷看到他的表情，想起那天他不顾自己抗拒带她去江边的事，瑟缩了下，绕过他跑到何叙身边，“学校的床又硬又窄, 每天还要断电，洗衣机都没有……反正，反正我不要住校，我爸爸都同意了。”

沈谨：“我一会儿送你去学校。”

“一会儿我爸爸送我去，顺便……帮我把学校里的东西拿回家，”云卷有些莫名心虚地说。

沈谨沉默着看了看她，哑声说：“……好，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云筝宜做的最不该的事就是没有拆穿何叙的真面目，她舍不得，舍不得打破云卷心中美好的家庭，云卷是朵在玻璃罩子里肆意生长的玫瑰，何叙不是那个纵容她的小王子，云筝宜才是，她害怕伤到娇弱的玫瑰，所以玫瑰被她养得经不得一点风吹，等她惊觉不对，想要挽救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离开，把玫瑰留在风雨中。

沈谨从前总觉得她不会教孩子，现在才知道，老鼠就在玉瓶旁边，玉瓶易碎，教他无从下手，投鼠忌器。

等他离开，云卷抿了抿唇问何叙：“爸爸，我是不是做错了？”

“怎么会？”何叙摸了摸她的发顶，笑得很温柔，“爸爸希望你每天都能够过的开开心心的，既然你觉得学校住着不舒服那就搬回来吧，睡眠质量不好是会影响学习的。”

“嗯，”云卷点点头，“不能让它影响我学习，我……答应妈妈的，我要考一中。”

何叙笑了下，“好，不过还是要注意身体，就算到时候分数不够，爸爸也会想办法让你去一中的，不让你对妈妈失约好不好？”

“不要，”云卷皱眉，“我要自己考。”

“好好好，别生气，卷卷说什么就是什么，乖，去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

“嗯嗯。”

饭桌上，何叙给云卷夹了块奶糕放碗里，然后状似随意地说：“你外公现在身体不好，我让乔姨回去照顾他了，乔姨以前就一直在云家做工，让她照顾我会放心些。”

云卷闻言愣了下，乔姨从她出生起就一直在云家，不论是她还是云筝宜，都没有把乔姨当成佣人，认识当做家里的长辈，云卷被她照顾惯了，听何叙突然说要让乔姨回老宅，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用小指把颊边的碎发勾到耳后，问：“那我以后怎么办？”

“放心，”何叙扯了张纸巾给她，“擦擦嘴，我已经找好了照顾你的人，不会比乔姨差的。”

“哦……”云卷不怎么信，但也没多说。

*** ***

晚上云卷回家看到何叙找来的人，眉尖微微蹙起，“我见过你。”

杨玫脸上的笑僵了下，转脸看着何叙，何叙朝她摇摇头，然后拉着云卷坐到沙发上，“什么时候？”

“妈妈葬礼那天，”云卷说，眼神还停在杨玫的脸上，“我看到你在笑，你在笑什么？”

“啊？什么葬礼？”杨玫迷茫地看看云卷，再看看何叙，不知所措。

“应该是长得像吧，”何叙说道，“她姓杨，叫杨玫。”

“对，卷卷你以后叫我杨姨就好。”杨玫笑着说，眼尾飞扬。

“别叫我卷卷，”云卷横她一眼，把书包砸她身上，“给我拿回书房，我书房里有监控，你别乱动我东西。”

书包里装着书，份量不轻，杨玫被砸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张嘴要骂，话要出口时又被她生生咽下去，她一手提着包，一手捂着被砸痛的胸口，小心陪着好：“好，我这就拿上去。”

上楼梯时在云卷看不到的角度给何叙递了个委屈的眼神。

何叙垂垂眼，“学了一天累了吧？”

“有点，”云卷打了个呵欠。

“困了？那赶紧吃饭，杨玫做了很多菜，尝尝喜不喜欢。”

云卷任他拉着自己自己去饭厅，抬眼懒洋洋看了眼楼上，一对不要脸的东西。

从这天起，杨玫算是在云家住下了，她对云卷很殷勤，使尽各种手段讨好她，云卷要什么给什么，云卷不开心了骂她两句，她也只是笑笑，她和何叙心里打着一样的算盘——想把云卷养成个废物。

云卷按着剧情乖乖地当个废物，除了她靠自己擦线过了一中录取线这点以外，云卷这个“废物”都当得十分合格，在这两年间，她顺着何叙心意去和沈谨闹过一场，让他从一个挂牌组长变成了个有些说话权的部门经理，也像是被杨玫的态度打动，对她亲近起来。

反而倒是和云老爷子生疏了很多，这两年过年云卷都是和何叙一起回何家过的，沈谨找过她几次，每次都被她的态度气走，次数多了也知道和她说不通，干脆也不找她了，就在公司收拾何叙，何叙受了气回来和云卷一说，云卷又要跑去和沈谨闹一顿——这仿佛是个死循环，除了何叙在公司里日渐风光，谁也没讨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