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帷香浓(84)
秋竹低着头瞧瞧瞄了玉娘一眼,柴世延却恼的一拍桌子道:“爷让你说,再不说一顿板子免不得。”
秋竹忙跪在地上,把怎样从陈府家来,如何在大门首撞上周养性,那周养性怎样一双眼死盯在娘身上,娘如何避,那周养性又怎样仗着醉意挡在跟前,等等,来去都与柴世延说了个清楚明白。
柴世延不听便罢,听了秋竹之言,真是烈火直窜到发顶心,圆睁二目,手里捏着的乌木扇儿被他咔嚓一声折成两段儿,暗道,这厮死性不改,玉娘岂是他能任意轻薄之人,把他柴世延放在哪里。
玉娘见他气的这样,才道:“我不与你说,也是怕你闷气,想前些日子为着他家死丫头之事,你还巴巴求到陈府去,便不念这等恩情,且说你们之间平日的情分,便撞上我怎敢起轻浮之心,便酒后无德也该分人,我是他能轻薄的妇人吗,且听我一句,今日过去也便算了,只当吃个哑巴亏,日后你需防着他些,敢做下此等无德之事,甚事干不出,你别瞧他成日跟你哥长哥短的奉承着,指不定心里惦记什么,想着你的老婆谋了你的家产,说不准要害你呢。”
玉娘这番话可不知等了多少时候,以往虽只点他,今日得了机会,索性一股脑说出来,若以往他不信还罢,今儿借着这事,由不得他不信。
柴世延听了真如大梦方觉一般,想着周养性这厮言行心思,玉娘说的真真不差,谁又能趴谁心里瞧去,只听嘴上说,如果知道心里想的什么,正如玉娘说的这般,周养性若真当自己是兄弟,如何会惦记上玉娘,且在自家大门首就干出此等无德之事,他嘴里口口声声奉承着自己,心里不定想害了自己,夺了自己的家产老婆去。
越思柴世延越觉自己想的不差,如今这般防着这厮都不成了,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周养性这厮心思深沉,还有个老太监叔叔,前些日子还道他叔叔要给他捐个功名前程,真让这厮当了官儿,哪有自己什么好儿。
想到此,便小声跟玉娘道:“你且放心,早晚让这厮死在我手里,方解了今日这番心头恨,莫气,气坏了身子,爷心疼呢。”说着让秋竹打水来,柴世延亲搅了帕子服侍着玉娘梳洗,秋竹与她挽发髻,整妆容,换过衣裳,才吩咐摆饭。
两口子对面坐着,柴世延劝着玉娘吃了半碗饭才算放了心,至夜里更是温存绸缪,哄的玉娘回转。
次日一早,柴世延从府里出去,往县外瞧园子的进度,马头刚到城门口,忽道边上冲过来个衣衫褴褛的老汉,跪在马前磕头讨赏。
平安待要驱赶,柴世延却瞧着老汉眼熟,忽的想起这老汉可不就是郑老汉,他闺女卖与周家,前些日子给周养性叔侄活活入死的那个丫头兰香的亲爹。
认出他来,柴世延便思想起一条计来,从荷包中寻出一块碎银子掠在地上,郑老头忙接起来,磕了几个头,道:“老汉谢柴大爷的赏。”心里暗道一声造化,想着今儿这柴大爷心情好,便想再寻些好处。
遂又磕了头道:“得柴大爷赏赐,本不该再求什么,只前日听说柴大爷得了好差事,管着县外头盖园子,可否烦劳大爷与老汉寻个差事,不拘多少赚几个钱也好填饱老汉的肚子。”
柴世延略沉吟片刻道:“想你也无甚手艺,又是这般年纪,如何做的那些,我教你个现成法儿,你闺女现不是在周家当丫头,你去门上讨些米粮银钱度日想也不难。”
那郑老汉听了,假意哭了两声道:“提起我那丫头,倒让老汉愈发过不得,我那丫头命苦,当初着实养不活才卖给周家,还道周家是个好人家,不说享福,至少能得顿饱饭吃,如何料到,没几月便死了个不明不白,周家只给了那么点儿银子堵嘴,人都未让瞧上一眼,就下了葬,思想起来,好不冤枉。”
柴世延叹道:“倒是冤,今日不便,改日见了周家人,与他垫上两句话儿,让他多给你几个钱养老便是了。”
那郑老汉千恩万谢,柴世延这才出城去了,想了一路,到了园子外头,把平安唤道跟前,附耳与他这般那般嘱咐了一番。
平安听了,打马回了城里,在城门口寻了一圈未见着人,寻到那老头家里,见从外头锁着门,便知他的去处。”拨转马头往赌坊去,刚到赌坊门口,就见两个大汉连拖带拽把郑老头扔了出来:“没银子还来,再来打折你两条腿儿。”
这赌坊本是柴世延的本钱,两个大汉岂会不识平安,忙来见礼,平安挥挥道:“可真是,怎这般粗鲁,还不把老人家扶进去。”